谢梓榆慢慢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这样一片洁白之中,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这样的格局,让她不自然的感觉到自己还是在德国,还是在那个走到窗户旁边,就能看见花园里面法国梧桐壮硕的叶子的房间里,只不过,这一次陪在她身边的,不是那一个人,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没有那样一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戴眼镜的呢?他怎么不在?”谢梓榆一醒来,张口就是询问王之航的下落。
李一年原本还沉浸在谢梓榆已经醒来,意识慢慢恢复的喜悦里,可是下一秒,所有美好的笑容都冻僵在了脸上,换成了那样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没有去回答她。
想来也是谢梓榆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太累了,也没有心思再去计较那么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很信任,看见他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她虽然知道他们之前是相识的,可是毕竟记忆已经全部溜走了。
谢梓榆对于任何人,都是慢慢的,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会记住他们,才会相信他们,也才会依恋他们,就算亲密如王之航,相熟如张凝璐,他们,也都是花费了一两年的时间,自从她重新筑建记忆的初始一刻,便开始出现,才有了现在的感情。
可是对于李一年,却是一个例外了,她会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会耍心思,想着怎么样能够和他待得久一些,就连上次看上去似乎是她吃货本货上身,缠着他,要他请她吃饭的事情,都只不过是为了可以和他待得久一些,以及第二次的所谓书店偶遇,也只不过是她缠着张凝璐,说是自己想去看书,其实只不过是去守株待兔,想着总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很多很多的事情,就好像心里有一种力量再牵引着她,就好像有个声音在召唤着她,指引着她去靠近他一点,慢慢的融入进去他的生命里。
至于刚刚一醒来就喊王之航,只不过是一种习惯了吧,毕竟两年来,自己最熟悉的情景就是这样,只有在看见他的时候,自己才会是安心的。
可是谢梓榆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的,她现在是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感情,是爱情,哪一份感情,又是亲情?
李一年看见安静的谢梓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也这么离不开他?会因为他的离开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也会为了醒来时看不见他而暗自神伤,失望至极?”其实内心里面,他是害怕这个答案的,甚至于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可是,总是要听她亲口说一说,才算是真正的明白,幡然醒悟。
谢梓榆刚刚才那样虚惊了一场,也算是在病情稳定之后的第一次受到刺激,此刻只觉得困极了,想睡觉而已,可是又听见李一年在问她问题,也顾不上思考太多,只听见问她是不是舍不得王之航,那她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便脱口而出,“是,是的,我舍不得他。”连思考也顾不及,闭着眼睛说着。
李一年听着,只是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虽然平日里她对于王之航不同凡响的亲密自己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可是却想着来日方长,总有一日她会想通她对于王之航的感情不过是家人一般的亲情,可是直到现在听见谢梓榆亲口承认她对于王之航的感情,从来就不是什么亲情,而是实实在在的风花雪月,是朝朝暮暮的期盼,是钟晨暮鼓的陪伴,是琴瑟和鸣的恩爱,原来,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想错了。
是啊,既然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记忆,既然那段记忆是会让她痛苦的,是曾经差点让她赔上性命的一段记忆,也既然现在的她足够开心,甚至于比之前所有年少青春里的时光都开心,而且,身边也有了这样一个人,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人,是比自己更加适合谢梓榆的,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还要去让她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呢?
今天晚上谢梓榆这样的情况让他想通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谢梓榆永远都不要记起过去,就像现在这样哪怕傻乎乎一点,也要开心的一辈子,既然注定了她的记忆里关于他的记忆是和痛苦捆绑在一起,是和苦涩捆绑在一起,是一段连回忆一下,都要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那么他宁愿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记忆里永远的死去,就像很早很早之前那样,即使看见她淋雨,他所站的立场,只是默默的在身后看着她,看着她安全到家,自己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开心的那个人。
李一年看见谢梓榆已经慢慢的睡着了,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便看见了匆忙赶来的王之航,的确,他才是最适合谢梓榆的那个人,因为在她最需要的时刻,他总是能够及时赶到,陪伴左右,而他自己,却总是缺席,即使在现场,也习惯了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看着她的喜怒哀乐······
“她睡着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李一年说完这句,拍了拍王之航的肩膀,最终是默默的走了,王之航看着虽然疑惑,可是后来也是明白了些什么,只是静静的走进病房,摸摸谢梓榆的额头,就像两年之间的很多次一样。
王之航笑了,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