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的皇宫里,除了些四季常青的植物,其余的树杈已是光秃秃的一片,为这深宫大院平添了几分落寞。
我站在御书房内的窗前,远观那些在寒风中挺立着的树枝,忽闻身后传来了几声咳嗽。
我转过身去,右手边的辰灵正凝神思索着什么,左手边的温故离则在一目十行地阅览着一本折子。
两人看起来都是纹丝不动的,那么——我抬眼望向正中央立于案几前的暄帝,恰逢他又双肩抖动着咳嗽起来。
我抬脚走了过去。
“父皇,还是让朕一块儿处理一些国事吧。”
话音刚落,我似乎不光收到了前世爹一个人的注目。
诚然,自两个月前起,南浮的御书房内就已从往昔的两人常驻变成了四人同行——我和辰灵仍在,又增添了暄帝与温故离。
只是,时至今日,我这个一国之君却成了名副其实的闲人。
交接工作基本完成,眼下的政务在外人看来依旧是由寰帝把关,可实际上,它们已经被交付与太上皇及左右丞相共同料理——前者知晓我同辰灵的关系以及我们的身份和情况,更是将最辛苦的事务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而聪明如温故离,又岂会瞧不出挚友的心思。
这样明来暗去的最终结果,就是最麻烦、最费神的政务,全都落在了暄帝和右相这对老搭档的身上。
可是,他们二人皆已值不惑之年,其中一人又为国Cao劳了二十多年——我实在是担心,怕他们的身子会吃不消。
倘若不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两个长辈忙里忙外,而我这个年纪轻的,却不去帮忙?
“丫头,”屋子里只有我们四个,所以暄帝毫不避讳地喊出了这个亲昵的称呼,“我就说你该回寝宫躺着,你偏要在这儿呆着。行,我马上就放了准女婿,让他陪你回去歇着。”
我闻言,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嘴角——敢情我成了那种非但不替老爹分担反而还不满老爹扣着女婿不放的不孝之女了?
六十多天过去了,我已经放弃了纠正暄帝动辄唤出某些昵称的念头,随他怎么胡乱编排了——可此情此景下,他可不可以正经地、正确地体会一下我的一番好意?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准女婿
面对暄帝那煞有其事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出言澄清:“父皇,孩儿只是心系父皇身体,想要和父皇一同担待着,毕竟国务繁重……”
“故离你看,我女儿果然孝顺吧!”岂料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暄帝毫无预兆地打断了,只见他眉开眼笑地看向坐在右侧的故友,一脚把皮球踢到了人家那里。
“百善孝为先,皇上实乃天下之典范。”更让人无语的是,温故离居然还真就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拱手附和上了。
“你女儿也不错啊,每次上茶,你那杯都是最多的。”
“……”
大叔,你不要理他了,真的,不要再理他了……
默默替出秀感到委屈的我伸手扶了扶额头。
“程爱芹,我们走吧。”放下右手的我无言以对地挑了挑眉,将调整完毕的目光投向辰灵,“陪朕去看看子衿。”
“皇上……”辰灵起身将欲一言。
“去吧去吧,快去。”谁知话才起头,就被暄帝欢脱地堵了回去,“待会儿我忙完了,也去瞧瞧我那小外孙。”
耳听暄帝若无其事地道出了后半句话,我不禁重新凝眸于他。
一个多月前,当他问及养女芹寻的下落并被告知她已不在人世之时,我看得出,他的心情是相当沉重的。
尽管十二年未见,尽管早已知晓她并非自己的亲生骨rou,但那七年的父女之情是如假包换的。
听闻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死讯,想起当年他抛下她们母女远走天涯的过往,他又岂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没敢去探望甫芹寻与良梓栖的遗孤——即便,那只是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nai娃儿。
所幸一次偶然的机会,子昱告诉暄帝,有个和自己一样名字里包含“子”字的孩子,并领着默不作声的父亲去了子衿的住所——暄帝这才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忍不住潸然泪下。
这些,是后来子昱告诉我的——只缘不知其事的他,实在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抱着那个可爱的小弟弟泪流不止。
我说,爹爹只是记起了很多往事。
子昱是个懂事的孩子,见我无法多言,也没再多问。
打那以后,暄帝就不再刻意逃避了。闲暇之时,还会拖家带口地跑去逗逗他认下的这个小外孙。
可惜子衿不怎么给他面子,顶多就是朝他咂巴咂巴小嘴,相较之下,小家伙只爱冲着我笑。
为此,我还得瑟了好几天。
收起了不厚道的回忆,我不着痕迹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辰灵:走吧走吧,别理这个怪叔叔了。
“准女婿,丫头都对你暗送秋波了,你怎么还不领情?”许是见辰灵有些迟疑,又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