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就在我举棋不定之际,他小心翼翼地替我放下左边的衣袖,抬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我……其实……我……”心里不断有一个声音催促着我,催我将事实真相告知于他——我终是鼓足勇气,作出了决定,“其实我……遇见无争了。”
他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貌似不解道:“我知道啊。我都听说了,你此番御驾亲征,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引他出手相救。”
“呃……”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我微窘着抿了抿嘴,“我是想说……他其实……在战争结束之后,曾把我弄晕了,想将我带去北梁。”
这下,辰灵的脸色变了。
“我自然不愿意跟他走,但碍于人单力薄,没办法……只好……吓唬吓唬他了……”我越说越小声,期间还朴名心虚地观察着辰灵的反应。
“你……你是说,这些伤口都是你自己弄的?!”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情不自禁地抬高了嗓门。
“你、你别激动,我当然不可能真的去伤及要害了……所以只不过是,吓吓他而已……”才响亮一些的说话声又蔫了下去,我理直气不壮地意图安抚,“也就伤了这两处,没事的,真没事……”
他眼眶发红地听着,微张开嘴,但最终未置一词,只是又揽我入怀,将脑袋贴在了我的侧脸上。
“我没事了,别担心……”第一次见到他这般隐忍又脆弱的模样,我感同身受,却只能用手轻拍他的背脊,以示宽慰。
“对不起……是我没有能力保护你……”他低声自责着,听得我心头一揪。
“傻瓜,说什么呢?”心下既是感动又是难受,我面上却只得笑语盈盈,“这些古人这么神棍,飞檐走壁舞刀弄枪的,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弹飞到十米开外,我们这些现代人怎么跟他们比?”
然而,我的谈笑并没能让辰灵释怀,他依旧环抱着我的身子,沉浸在绵绵的心痛和歉疚之中。
“好了,我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吗?”委实不愿见他如此揪心,我当机立断从他的怀里撤离,一边微笑着,一边抽出两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眉毛放平,放平。”右手食指在他凹凸不平的眉宇间来回抚着,我故作调皮地瞪着他的双眉。
“你啊……”我亲昵又略显幼稚的举动让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但他总算是敛起了满目的悲戚,给足了我面子。
一来一去的互动毫无违和之感,我忽然发觉,原来我和他之间关系的转变可以如此顺理成章。
上述想法,令我既感羞涩更觉甜蜜。
“这才对嘛……”是以,我马上投入到了新的身份中去,我眨了眨眼,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他的脸蛋,“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就不止是君臣关系了,你要好好听我的话才是。”
他微不可见地扯了扯嘴角。
眼瞅着他无言以对的神情,我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片刻过后,我故意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地对他说:“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凝眸倾听,平复的唇角蓦地勾出云淡风轻的弧度。
“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后来,彼此温存了一会儿,辰灵就以连日Cao劳为由,叮嘱我去歇着了。
他这不说倒好,一说令我猛然想起,他自己也是个伤病员。
记起了这重要的一茬,我再看他的脸色,越瞧越觉得苍白。
不成,得赶紧叫他去休息。
“我没什么,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信不过,毕竟眼下距离他身负重伤的那一日,也就一个月而已。
“真的没事了,难不成还要我把结疤的伤口亮出来给你看?”
此言一出,我脆弱的小心脏先是停跳一怕,随后就跟发了狠劲似的怦怦直跳。
“你……你说什么呢?”我羞红了耳根道。
“呵……听话,睡觉去。”他莞尔轻笑,瞬间迷了我的眼。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听了他的话,转身往里屋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我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了。
刚才还是我“调戏”他来着,怎么转眼间就被他反客为主了?
不过,这种感觉……竟让人心生雀跃。
罢,难得平静的时光,就好好珍惜吧。
如此思忖着,我褪去外衣,径直躺到了龙榻上,却见他破天荒地没有主动告辞。
“你不走?”我诧异地打量着他道。
“等你睡着了再走。”他柔声说着,居然毫不避讳地坐在了床边,还轻轻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不讲究君臣之礼了?”
“不讲究了。”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而笑。
世间最美,朴过心有灵犀。
我噙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也许此时此刻,连我都未尝察觉,自己其实是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