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与前来营救的我军将士相会的那一刻,我便在他们惊喜的呼唤声中两腿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所幸这一次醒来,我很安心地发现,自己是躺在那张睡了半个多月的床上。
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左臂也用干净的纱布悉心包扎过,身上则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我想,那段意外的插曲,真的是结束了。
不过,我仍旧不免好奇,无争究竟是如何掩人耳目,将我这个南浮皇帝偷运出城的?他又是作了什么样的安排,以至于能那般自信、笃定?
结果一问黎烨才知,无争居然偷天换日,找了个同我相貌有八分相似的女子在城中假扮我这个皇帝。
头一回听说有跟我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存在,我惊讶之余,当即提出想见她一面。
谁知黎烨却说,那个人知道事情败露,任务失败,已经自尽身亡了。
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获悉此讯,我不免蹙眉喟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女的既然跟我长得这么像,并且想必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黎烨是如何察觉她非本尊的呢?
自问之后正欲自答,那边厢,见我陷入沉思的黎烨倒是先一步开了口:“那个女子虽然长得跟你很像,而且模仿起你的语气、神态来皆是惟妙惟肖,但可惜,良无争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和我相处。”
果然是在黎烨面前露了馅儿。
诚然,我和黎烨,私下里从不以君臣相称——这件事无争并不知晓,也就无从指教那个模仿者。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如此思忖着,我凝眸笑问。
谁知他闻言一愣,打量着我道:“你在想这事?”
对方的反应出人意料,害我也当场一怔,傻傻地瞅着他反问:“不然我在想什么?”
“我以为……”他脱口而出,却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以为什么?别说话说一半好不好。”我催着要答案。
“我还以为……你在想那名女子自尽的事。”他微微抿了抿嘴,如实作答。
原来他方才提及如何识破的事情,是想扯开话题,分散我的注意力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对他莞尔一笑,眸光一转道:“放心,我没那么脆弱的。”
是的,经过一场场生死劫难,我早就逼着自己坚强起来了。
就这样,我了解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在府内静养了两天,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皇城去了。
本来,黎烨是不同意的——理由是我的身体状况有些异常。
可是,他最终还是拗不过我,在我“宫中太医的医术更高”的反驳下和高举“住这儿不习惯”这等歪理的行径下,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是以,第三天一大早,我就领着来时的队伍,先一步启程回京了——至于年饶的军队,由于主将重伤未愈,我让他和他的人马在沐须城内再休养一阵,而他也欣然应下了。
我离开沐须城的时候,城内百姓们以空前的热情恭送圣驾,反倒叫我有些惭愧起来。
这些人的家眷、朋友、恋人,或许曾因我万不得已的鼓动而受过伤甚至丢了命,可他们还是毫无怨言,以一颗真心十里相送。
但是……能保住这座城池,我是当真深感欣慰。
至少,那些因这场战役而殒命的人们,并没有白白牺牲。
我骑在悠然踱步的马儿上,若有所思地仰望天空。
真希望这个国家,今后再也不要遭受战火的洗礼。
远离了九死一生的沐须城,我很快就翻身下马,坐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然后取下头盔,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不得不承认,以我现在的体力,要叫我全程骑马回到皇城,还真够我喝一壶的——毕竟这一个月来,我委实被折腾得不像样,更重要的是,回程路上已没必要在众将士面前身正垂范——所以,我选择适可而止,乖乖地坐车回京,不跟自己过不去。
因为去时不似来时赶,故而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南行,倒也不紧不慢。
入夜,群星疏朗,清风习习。
我们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度过出城后的第四个夜晚。
我独自在帐外看星星看得无聊了,就转身回到了帐内。我才坐下没多久,黎烨就突然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有事?”我目视他不徐不疾地靠近。
“不早了,还不睡?”他没有站定在我的跟前,而是走到边上的一把椅子旁,顺理成章地坐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行动和他的言语似乎指向不太一致,我话到嘴边又吞进腹中,回炉重造后笑曰:“睡了,你还怎么跟我说话?”
他闻言莞尔一笑,并不急着接话,片刻后,才听他幽幽道:“照这几天的速度,估计后天傍晚就能抵达皇城。”
“是啊。”一想到再过两个晚上就能到家了,我自是喜上眉梢。
“送你到皇城之后,我会直接回东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