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家奴小心翼翼地说,“听张大郎和李五郎说,上路不久,太夫人就喊饿,说想去道政坊吃饺子,吃完饺子再赶路。张大郎想着春明门就在道政坊边上,正好吃完饺子,顺着春明门出城。没想到下车的时候,夫人崴了脚。太夫人趁着张大郎和李五郎看顾夫人的时候,逃走了。张大郎去追太夫人,眼见着太夫人在他眼前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张大郎说,他当时已经追上了太夫人,从后面扯住了太夫人的一条胳膊。太夫人咬了他一口,他一疼,松了手,低头去看手上的伤势,再一抬头,太夫人就不见了。”
“四下找了吗?”
“找了,都没有。”
此时,忽然有家奴进来通报,“郎君,太夫人回来了。”
郑韬挑起了眉梢,“太夫人怎么回来的?”
“有辆马车送太夫人回来的。”
“什么样的马车?”
家奴挠了挠头,“小的没看见,听说是辆寻常的单驾马车。”
郑韬不耐烦地挥手,报信的家奴唯唯而退。默不出声地坐在锦垫上沉思片刻,郑韬起身去见杜氏。
昨日平空消失,今日被马车送了回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倒要问个清楚明白。
一路穿廊过门,郑韬来到了杜氏的卧房外。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下情绪,郑韬推门而入。
杜氏在蝶梦馆住了一夜,今天在蝶梦馆用过早餐,亲眼看着林凭云从蝶梦馆前厅的琉璃屏风上唤下两只蝴蝶,并用那两只蝴蝶和一只摆在前厅的花瓶,变出了一辆单驾马车、一匹漂亮的五花马和一名皂衣的马车夫,送她回了宿国公府。
一路上,杜氏不时按一按心下的位置,那里硬硬的,藏着个小东西。这个小东西,会给她报仇,让那逆子身败名裂。
杜氏到家的时候,郑韬还在朝上。杜氏先去元氏的房中看了元氏,嘴上和元氏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眼睛却趁着房中丫环不备,向元氏传递着信息。
她觉得元氏应该是看懂了自己的表情语言,因为对于自己的表情语言,元氏不住报以微笑、点头、轻轻眨眼。
看完了元氏,杜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专心志致地等着郑韬回来。她想好了,郑韬今天不回来,明天也得回来,反正早晚总得回来,只要郑韬回来,她就开始行事。
眼见着郑韬沉着脸,满腹狐疑地向自己走来,杜氏稳了稳神,站起身来,向郑韬迎去,“儿啊,你回来了?”走到近前,她亲热地拉起了郑韬的手。
郑韬皱着眉毛看着杜氏,“阿母,你昨日去哪儿了?”
“蝶梦馆。”
“蝶梦馆?”
在长安,蝶梦馆是个神秘的传说。有人说蝶梦馆根本不存在,只是无聊之人编造出来的无稽之谈;有人说蝶梦馆是个神奇的所在,和它有缘的人才能看见,进入其中。只要进了蝶梦馆,无论你提什么心愿,蝶梦馆的主人都会为你实现。
“是啊,昨天阿母不小心踏进了蝶梦馆。”杜氏观察着郑韬的反应。
“然后呢?”郑韬的脸上除了冷漠,看不出其他表情。
杜氏拉着郑韬走到一张四角包金的方几旁坐下,“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蝶梦馆是干什么的,后来蝶梦馆的主人告诉我,我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跟他说,他会实现我说出的任何愿望。”
“你说了什么?”郑韬问。
“我跟蝶梦馆的主人说,我想让你跟我道歉,想让你丢了官职,让陛下削了你的爵位。”
郑韬冷笑,“阿母真是恨儿啊。”
杜氏点头,“嗯,阿母当时真是恨你。可蝶梦馆的主人听了阿母的话,让阿母详细讲讲我们母子之间的过结。我就跟他说,你不让我添置新衣,不让我买胭脂水粉。”
“蝶梦馆的馆主说什么?”
杜氏似在回忆当时情形,“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是我做错了。世间还有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我既有许多新衣,便不该再置新衣。我既有些胭脂水粉可用,便不该再买新的。他说你做得对,只是语气不好。”
郑韬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那阿母觉得蝶梦馆的主人说得对吗?”
杜氏看着郑韬眼中的嘲讽,诚恳点头,“他说得对。是阿母生在福中不知福,每日在家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知足。”
郑韬垂下眼皮眨了眨,“明日,儿子派人送您去蓝田,这次,儿子希望您别再跑了。”说到这,他抬起眼盯住杜氏,“想跑,也跑不掉。”
杜氏露出了讨好的神情,“思道,阿母想和你商量件事。”
“不去不行。”郑韬从表情到语气,冷漠不容商榷。
杜氏表示认同,“你就是不让阿母去,阿母也会去。昨天,蝶梦馆的主人给阿母算了一卦,说阿母是火命,火生土,阿母若去了蓝田的田庄,会旺我们郑家的子孙后代。”
“那阿母想说什么?”郑韬对杜氏的言辞半信半疑。
杜氏道,“过几日,阿母的生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