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家奴也赶到了,从后面一把扯住了杜氏的胳膊。杜氏急了,低头对着家奴的手一口咬下。
家奴痛得大叫,当即撒手,杜氏趁机一步冲进了蝶梦馆。家奴捂着被咬出血的手,愣愣地眨眼,继而转圈四处寻找。
人呢?太夫人平空不见了!真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第124章 《聆心戒》[6]
杜氏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蝶梦馆。
她回头向身后看去,只见追她的家奴,捂着被她咬的手,皱着眉头四下张望,像在找什么东西。她明白,家奴在找她。这个院落就在她和家奴面前,她看见了,看家奴的模样似乎看不见。
杜氏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蝶梦馆中的一切。
触目所见,整洁、典雅。
“有人在吗?”她的正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琉璃屏风,夜空蓝的琉璃屏风上,布满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蝴蝶,有的蝴蝶压在另一些蝴蝶的上面。
有疾行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很快,一个年轻的女子从琉璃屏风后转了出来。
杜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女子。
女子年约三八,样貌清丽,一身浅紫色曳地纱裙,鬓边插着一枝鲜红欲滴的茱萸。女子的纱裙上,不知是绣还是画,错落地点染着若干只金色的蝴蝶,这些蝴蝶随着女子的走动,荧荧发光。
“夫人前来鄙馆,有何心愿要了?”妙心眼中含笑,走到杜氏近前,语气温和地问。
杜氏不答反问,“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不能。”妙心笑着摇头,“家兄能。”
“我要见令兄,马上!”杜氏恨不得下一刻就让郑韬得到报应。
妙心和气地告诉她,“夫人您得先告诉我,您的愿望是什么,我才能带您去见家兄。”
杜氏不高兴了,“娘子既不能实现老身的心愿,老身的心愿又何须说与娘子听?”她觉得妙心在耽误她的时间。
妙心并不动气,“夫人有所不知,对于客人的心愿,本馆有所选择,凡有违天道者,一概不接。所以,还请夫人先说出自己的心愿,若夫人的心愿无违天道,我再带夫人去见家兄不迟。”
杜氏点点头,“好,我说。我有个儿子,他是个不孝子,却在众人面前装成大孝之人。我心愿是想让大家看清我儿的真面目。这算有违天道吗?”
妙心嫣然一笑,“不算,夫人请随我来。”
恰在此时,一串很响的肠鸣声从杜氏腹中传出。
妙心听到了,“夫人,可要先进些饮食?”
到了这个光景,杜氏也顾不得脸面了,很痛快地点头,“要!”
妙心带着杜氏来到餐室,拿出一些桂花方糕,又烹了一壶上好的茉莉花茶。
这两样东西若在平常,根本入不了杜氏的眼,可今时不同往日,饿了一夜的杜氏见这两样东西,仿若见了亡夫郑昌达一样亲。左手一块桂花糕,右手一盏茶,她左一口点心,右一口茶,三下五除二吃光了五块桂花糕,喝尽了三盏茶。
然后,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位娘子,多谢你的款待,我吃好了,你可以带老身去见令兄了。”
妙心带着杜氏来到了林凭云的书房,二人的一举一动,林凭云早在书房里,通过琉璃镜看得一清二楚。
妙心给杜氏和林凭云互相引见,“这位是家兄,林郎君。这位是……”她忽然想起自己尚未问杜氏姓甚名谁。
杜氏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老身姓杜,先夫是宿国公郑昌达。”
“郑夫人请坐。”林凭云脸上的表情和杜氏一样,不卑不亢,并没有听杜氏说先夫是国公,而流露出半点谄媚之态。
东窗下,杜氏与林凭云相对而坐,二人中间的小几上,摆着一只绿釉的花瓶,花瓶里插着两支菊花,一紫,一黄。
“林某听闻夫人与令郎不睦,故此想要惩诫令郎。夫人可否将与令郎不睦之事讲与林某听听?如此,林某才好判断,如何帮助夫人达成所愿。”
“郎君怎知我与犬子不睦?”杜氏问。
林凭云微笑,“夫人方才不是告之舍妹了嘛。”
杜氏想了想,这个蝶梦馆本身就古怪,有人能看见,有人看不见。古怪的店里发生点儿古怪的事,不算稀奇。
“好,我说。”想明白了这点,杜氏不再纠结,声情愤慨地讲述开来,“我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亲生的,叫郑韬,先夫过世后,他袭了宿国公的爵位。还有一个儿子,是先夫妾室所出,叫郑灿,现在益州作刺史。”
“先夫在时,亲儿郑韬对我百般孝顺。先夫于一年前过世,这一年多来,郑韬对我……还算不错。”杜氏认真回忆这一年多来,郑韬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不如先夫在时殷勤。前些日子,我想做几件新衣,郑韬得知后,说我尚有许多新衣未穿,无须再做新衣。又说先夫亡故,我纵穿了新衣也无人欣赏。我说我穿给自己看,他又说,我上了年纪,穿什么都不好看了。”
讲到这里,杜氏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