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够了?”
“您忘了,您前几日做了三套新衣。”
杜氏不满道,“那就去账房支取!”
元氏为难道,“阿母让孙郎君来那天,思道跟我说,以后没有他的准许,账房不许给任何人支钱。”
杜氏愤怒了,“我还不信了!我这个郑家的太夫人支不出钱来,你!”她指使捧妆盒的丫环,“去!把管账的给我叫来!”
丫环应声而去,不大一会儿,带着账房回到房间。杜氏让账房给她支钱,账房面露难色,“太夫人,不是小的不给您支钱。国公有令,府里所有开支都要经国公同意,小的才能放款。”
“我是国公的母亲,国公都得听我的!”杜氏高声道。
账房吓得弯腰缩脖,“太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了,您要是实在要用钱,就跟国公说一声,只要国公同意,小的马上就给您支钱!”
杜氏气得头晕,“滚!滚出去!”
账房如闻大赦,一溜烟地滚了。
一连几日,郑韬都没有回府。郑韬自己不说,但是杜氏和元氏心知肚明,郑韬有个外室。杜氏护短,元氏要脸,婆媳俩在这件事情上,一致保持沉默。
这天,侍女拿着一封信和一个包裹走了进来,“太夫人,大郎君来信了。”
大郎君是宿国公府对庶子郑灿的称呼,郑家是武将出身,可是不管郑灿,还是郑韬,对兵书战策全不感兴趣。兄弟二人通过科举考试,一个累迁至礼部侍郎,一个累迁至益州刺史。
郑灿离开长安多年,郑昌达在时,他雷打不动,每月给郑昌达写一封家书。郑昌达不在了,他还是雷打不动,每月一封家书,只不过收信人由郑昌达,变成了杜氏。
除了家书,有时还随家书寄来一些礼物。要么是益州的土特产,要么是些日用。就像这次,郑灿给杜氏寄来了两包益州的笋干,两块图案美丽的蜀锦,还有四小盒益州本地的胭脂。胭脂装在镶嵌镙钿的漆盒里,胭脂细腻,幽香醉人,一看就是上等货色。
若是以往,杜氏接到郑灿的信,心中并不会有太多感触。这次不一样,她把郑灿的信读了好几遍,一边读一边抹眼泪。读完信,她又把郑灿寄过来的礼物,翻来覆去地看。
杜氏读信、看礼物的时候,元氏也在身边。
“你看这料子,多好!又细又软!你闻闻这胭脂,多香!这颜色,真好看!”杜氏红着眼圈,遍遍轻抚郑灿寄过来的礼物,忽然沉重地叹了口气。
“阿母,你怎么了?”元氏关切地问。
杜氏垂眼看着放在自己膝上的衣料,“延华这孩子,七岁死了母亲,我没亏待过他,但也没对他特别好。说句心里话,我不喜欢他。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成天像个小闷葫芦。不像思道,从小嘴甜,能说会道,咱们府里从上到下,没有不喜欢他的。那年先帝微服到咱们家,还夸过思道可爱呢。”
说到这,她又感慨地唉了口气,“难为延华一直惦记着我,知道我爱打扮,就给我寄衣服料子,寄胭脂。”她嘲讽地笑了,“我自己的亲儿子倒嫌我乱花钱!”说着,掉下两串眼泪。
又过了两日,郑韬回来了。回来了也不来见杜氏,还是侍女告诉杜氏,郑韬回来了,杜氏才知道自己亲儿子回来了。
“让他来见我!”杜氏憋了一肚子的气。
侍女叫来了郑韬。
“阿母这几日可还好?”过了好久,郑韬才慢条斯理地踱进杜氏的卧房。
“你在这几日去哪儿了?”杜氏压着怒火。
郑韬在杜氏睡榻边的一张矮脚胡床上坐下,“没去哪儿。”
“又去见那娼.妇!是不是?”
郑韬抬手掸了掸一边的衣袖,“阿母既知,又何必要问。”
杜氏气得要命,“你要纳妾我不拦你,随你纳几个!长安城里多少好人家的女儿你不要,偏选个娼.妇!你是礼部侍郎,你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
郑韬不急不恼,也不作回应,站起来就走,杜氏在身后高声断喝,“站住!我话没说完呢!”
郑韬应声停下,不回头。
杜氏喘了两口气,往下压了压怒气,“你跟账房说,我要用钱。”
郑韬转过头来,“阿母要钱干什么?”
“我要买胭脂。”其实,郑灿给她寄来这四盒胭脂够她用好久了,她就是气不过。不是自己亲生的都知道孝敬自己,亲生的却跟自己斤斤计较。
宿国公府缺钱也就罢了,可是宿国公府并不缺钱。宿国公府在蓝田县有一处田庄,每年收入颇丰。
郑韬摇了摇头,“阿母,你的胭脂够用了。再买,只是浪费钱。”
“我就是要买!”
“不行。”郑韬温柔和气地说完,转头就走。
“你这个不孝子,你都不如你大哥!你大哥不是我亲生的,还知道定期给我写信问候,寄礼物!我做几件衣服,你嫌我浪费,买几盒胭脂,你嫌我浪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娼.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