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钟飞飞又给近珠介绍,“这是我给你说过的两个老师,这是月婷,这是家安。”
客套两句后,钟飞飞指着平楼道,“这里就是梁媛媛大伯家。走吧,去看看梁媛媛。”
近珠却打退堂鼓,“不去了。”
“你不是专程来看她?”
此时,魏近珠可借着探望梁媛媛的名头进去,但是,哀乐已息,时过境迁,又有什么意义?
“太苦了。”
“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苦。”
“但是,苦难怎能都集中于此处?”
“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他都能数出几桩惨事,”钟飞飞笑说,“世界上的人都这样过。觉得此地苦难集中,只是因为大家世代居住在此,各家了解各家的情况,各家知各家的难处。城市里的人相处,也只有几分几秒,如何了解。东侧那一户,这家老婆孩子都是智力残疾人,男人身体又不好。”
近珠不信,“前面那一户?”
“那家的闺女嫁出去了,儿子、儿媳在外面打工,老两口在家种地、照看孙子女。前年天热,那家的爷爷薅花生的时候突然死了。”
“西侧那一户呢?”
“儿子、儿媳关系原特别恩爱,在镇上买了房子,偶尔返家,孙子女在镇上上学,同他们爹妈在一起,常日里家里只老两口。原都挺好,可那儿媳有了外遇,儿子似承受不住打击,突然疯了。”
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钟飞飞邀请近珠,“我们下午要走访,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月婷不认生,上前就拉近珠的手,“去嘛去嘛。”
跟着他们跑了半天,忙完去吃饭,近珠坐下后即道,“我觉得,如果到处都是你们这么认真,留守儿童的问题或不再成为问题。”
钟飞飞叹道,“但是,像梁媛媛、梁佳豪这些,创伤已经造成,我们想帮也难。”
“不过,好歹已发现了问题。发现问题是第一步,发现之后予以关注,就会有千万人想出千万办法。”
近珠看他们慷慨激昂,感叹道,“你们很认真。这份认真,很是难得,价值万两千金。”
三人齐望她,“怎么讲?”
“很多事情在设想时,都是抱着好心、为了社会更加美好而设想、推行的,但最后都变糟了。”
月婷道,“设想和现实总不能一致,不过会不会是这种不一致促使人类社会进步?”
家安点头,“有可能。理想在远处、高处,人们盯着那个理想努力、再努力,就跟头顶绑根萝卜的驴才能更卖力地拉磨。”
近珠不赞同,“以我所见的司法所为例,他们有一项工作,是整理已释放人员的基本信息。工作量还挺大的,因为每个人的信息都要照顾到,而且要整理的内容十分详细具体,具体到工作情况、家庭生活情况、所在地等。
我最初知道这一件事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是要监视这些潜在犯罪分子,不给人家改过空间。”
“实际情形是?”
“少有人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感情而去违法犯罪,很多人是为了满足衣食住行的需要,或者是提高生活质量而去从事违法犯罪活动,这些人犯罪后,经过改造被释放,社会给了他们改过的机会,但同时,他们前科报告义务也使他们和其他没有犯过罪的人不一样,他们寻找工作可能会遇到一些现实的困难,家庭关系也有可能会受到影响,司法所如果能够为他们提供基本的解决困难的方式,这些人再次犯罪的可能性可能会降低。司法所每月都要给已释放人员、社区矫正人员等打电话,询问他们的等,询问他们是否有困难、是否需要帮助,”
“这个制度,不可谓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好。”
“但是实行起来,却有许多缺处。如果司法所工作人员接下这份工作,他们绝对不只要做这一份工作,当这些工作不能在8小时工作时间内完成,第二天又有更多砸下来,工作大量积压下来,儿子再学习不好、要考试,还要另浪费时间去买甘蔗,考得好了内服,考不好了外用,积一积,工作人员工作就会敷衍。比如每月司法所要给社矫人员打电话,打电话时再遇上态度不好的,心情更加不好,下次再做时候就可能没有热情。没有热情的人多了,前辈里没有热情的人就会教给你敷衍的方法,比如做好表面工作,面上要看得过去,实际怎么样在所不论。这种表面工作多了,人们就开始批评□□,恶性循环。”
“是,政府工作的重点是留痕,留痕过度且只留痕,便成□□。”
“但细究起来,注重形式的初衷,却是很好。上级部门提出了一个目标,告诉了工作方法、工作要求,最后作出考核只能是依据结果。不可能上级领导天天站在你身边看你工作过程。但是只依据结果考核,又会出现唯结果论的情况。为了避免这些情况,上级部门又提出工作留痕。工作留痕,也就是说,我现在不仅要看到这个结果,还要看到你在达成这一结果时所做的努力、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