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菡芊捡起掉落在颜慕安脚边的地图,衣领大敞着,半边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歪斜到一边,露出大半香肩。
颜慕安不着痕迹地将玉佩收回胸前的口袋里:“回公主,属下在看……月亮。”
“慕安哥哥,你就一定要与我这么生分吗?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们曾经……”
“菡芊公主!”颜慕安冷言中断她的回忆,“夜已深了,明日还要早起梳妆赶路,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若我说,我后悔了呢?”菡芊在心中憋这么多日的话,今夜不说出口,这一生或许都再没有机会了,她泫然欲泣,“你难道不明白,我愿意嫁去羌国,到底是为了谁么?”
“公主大义,答应与羌国的和亲,自然是为了宣国的千万百姓。”
菡芊自嘲地笑了,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小声呢喃:“傻子,我是为了你!”
如果在我有生之年,两国相安无事,你便再也不用过那刀尖舔血的日子。
你可知我有嫉妒那位能与你白头偕老的夫人,多嫉妒你对她的喜欢,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深。
我是不是还要嫉妒你怀中那块被你每晚端详许久的迎春玉佩,因为你从未对我展露出那样留恋的笑容。
明明……我才是最早喜欢上你的。
菡芊默默将衣领拢好,转过身,偷擦去眼角泛出的泪光。
结束了……
从明日起,你我就是陌路之人,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第二日一早,菡芊很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由侍女服侍着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大红色喜袍,头上是穿金绣银的沉重凤冠,面上浓厚的妆容也难以掩饰一夜难眠的眼下乌青。
都说女子在嫁人的那一日,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菡芊看着镜子中那张毫无血色,只能靠胭脂遮盖的脸,心中只剩下冷嘲。
颜慕安的高头白马胸前也挂上了硕大的绣球花,他守了一整夜,只在天快放亮时匆匆睡了一个时辰,等菡芊被喜娘搀扶进喜轿时,他已经跨坐在马背上整装待发了。
昨夜里他仔细研究过地图,苍楼定下的接亲地点位于一处两旁都是断脊的山谷。
按照苍楼的说辞,这里地势平坦,免去爬山之苦,八抬大轿从中通行时不至于颠簸,但以颜慕安的直觉与经验判断,这里定不是什么安全之处。
于是在百十人的队伍大张旗鼓地将要抵达迎亲地点时,颜慕安却压下了队伍行进的速度,派了小队在四周勘察,往后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或许是因为这里还算宣国地界,苍楼还顾及着父辈向宣国递交永不先战的降书,不敢让羌国骑兵埋伏在宣国国境中,一路走来相安无事,派出去的探查兵也来报前方并无威胁。
眼见着距离两国边境都不剩一公里,苍楼若是再不出手,等送亲队伍折返回去,他可就再无出手机会了。
颜慕安面上仍旧警惕着,但心中难免疑惑——真是他想错了么?
迎亲的队伍已经在正前方边境线外等候,与宣国皇帝恨不得将所有好宝贝都当做女儿嫁妆的阵势不同,只稀稀拉拉站了五六个身穿羌族衣服,头扎红巾的汉子。
苍楼为何不在?
处处透着诡异,令颜慕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勒停白马,调转马头朝队伍大喊:“快退回去,快!”
纵使他反应迅速,但也为时已晚,只听轰隆隆几声巨响,队伍末尾处的山脊上瞬间滚落下几颗比马还高的巨石,将一行人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好些没见过阵仗的车夫已经吓得大叫一声瘫倒在位子上,轿夫们也顿时小腿发软跪坐下去,喜轿“咚”地跌在地上,把轿中的菡芊撞得不轻。
“都速速往山上跑!”颜慕安大吼,山脊上是探查兵检查了的,应该并无危险。
只是他想错了,在他话音刚落,从两侧山脊最高处架起了两排弓箭手,冰冷冷的箭头对准了他和那顶红艳显眼的轿子。
糟了,有内jian!
颜慕安一个凌厉的目光扫向那个向自己报信的探查兵,却猛然发现他趁乱悄悄凑到了公主的喜轿旁,忙大喝一声:“保护公主!”
变故来得突然,令不少士兵都慌了神,直到听见颜慕安声音才忽然的反应过来,瞬间拔刀与那jian人斗在了一处。
颜慕安丝毫不能松气,他连连发令:“收拢队形,列阵抵御箭雨!”
这些都是在战场上训练有素的颜家军,颜慕安一声令下,众士兵取下挂在马腹的盾牌,以喜轿为中心迅速收拢,展开长盾将侍女车夫都严丝合缝护在其中。
菡芊从未想过会逢遭此难,顾不得瞧外面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额头撞出的红肿,只蜷缩在喜轿里瑟缩发抖。
颜慕安的声音刚落,轿外就传来丁零当啷兵器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几声马儿嘶长的惨叫,吓得菡芊更加惶恐不安。
第一波剑雨被挡住,只可怜那些马儿没有遮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