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抵达机场后,把老王劝了回去。
“王老师我自己回去就可以,谢谢您送我来机场。”
老王有些为难,他不知道周秀家里发生的事,只是忽然联想到赛前学生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很是担忧。
周秀是他见过最自律、懂事的学生,情绪稳定,他很少见到周秀失态的模样。现在周秀眼角通红,话说着说着,眼泪随时都能掉下来。
周秀的那一趟飞机的机票已经停止售卖,老王即便再想送她回去都没有办法了。
周秀挥别了老师转身去安检,甜美的女音播报着航班信息,机场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回头的那一刹那,她在人海之中看到了席少原的身影。
他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远远地看着她,眉眼沉静。
席少原朝周秀走去,“不用排队,走vip通道快一些。”
飞机起飞后,席少原递给周秀一包餐巾纸,淡淡地说:“别着急,擦一擦。”
周秀问席少原怎么会在这里。席少原却问:“考得还好吗,听你们考场的人说你提前交卷了,我让谢澄留下来帮我们领奖牌。”
半晌,他没有听到周秀的回答,掏出手帕放到她的掌心里,“听着……周秀,你想哭就哭吧。”
说着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头等舱的单人座私密性很好,周秀拿着手帕愣愣地出神,仿佛还没缓过神来。
剧烈的心绞痛如海啸般袭来,怎么就……这样了?
考试结束后大家聚在一起交流考后心情,相约一块去吃饭,气氛是难得的轻松、愉快,空气中仿佛都散发着甜味。
周秀拿到手机,开机后发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主要来自刘梅,零星夹杂着刘医生的两个未接电话。
她拨通了刘医生的电话,刘医生冷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周秀,你还在B市吗,回来吧。”
周秀刚考完试的喜悦不翼而飞,她有一丝不妙的预感。果然她给刘梅打了电话,刘梅在电话里抽噎地说:“秀儿,你爸爸快不行了……回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
下了飞机后,周秀的手机不停地响起。
席少原催促着司机尽量开快一些,周秀在视频电话中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的周成。
看清了他虚弱憔悴的模样,她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做了化疗的周成其实胃口并不好,但每次都会笑眯眯地吃完周秀做的饭菜,看起来像是吃嘛嘛香的样子。可是周秀离开后他却会吐得翻江倒海,这时刘梅会再给他喂点清粥和糖水。
为了不让周秀担心,每次她来到医院他总是强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佯装出状态很好的模样。半夜却疼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打shi整条背心。进入到十一月份中旬,周成再也没有Jing力“演”下去,委婉地劝周秀不要来医院。
周秀一下车,用尽力气飞奔向周成的病房。
刘医生终于见到两个风尘仆仆的孩子,他遗憾地对席少原,说:“我尽力了,他这个病发现得太晚了。如果再早半年——”
他说着摇摇头。席少原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是对他颔首点头,“谢谢。”
周秀看到刘梅崩溃地卧在周成床边痛哭,他身上插的管子被人撤去了,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也没有了。
周秀尝到了万箭穿心的滋味,她掀开白布看到了爸爸肿得高高的腹部,瘦得脱相的面庞,瘦削的颧骨带着长年累月的晒痕。
她不敢相信,赶来的路上周成明明还在,明明还在——肚子还在吸着气,有起伏,眼睛也能睁开。
周秀曾在心里无数次地询问系统,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重来一次仍旧没有办法改变结局,重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努力,周成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他们一家人会幸福快乐地过完一辈子,他会和刘梅一起见证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时刻,百年之后她可以无憾地给周成送终。
她会用成绩告诉世人,虽然她不是男孩,但她比男孩更有出息,她会成为周成的骄傲、让他被村里所有人羡慕。
可是——现在这一切美好都被打碎了!这一切全都仅仅只是周秀的幻想!
刘梅抬起头发现周秀的不对劲,她浑身颤抖着,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连呼吸都困难了。她赶紧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泪如雨下,“秀儿别吓妈妈——”
她不愿意让周秀看到周成这幅的模样,癌症晚期的病人样貌比较吓人,他身上好多地方都水肿、长疮了。
她找了个借口把女儿支了出去,她要自己送周成最后一程。
“妈妈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秀儿帮我买一点吃的好吗?昨天的晚饭我也没吃……少原,帮我看看秀儿。”
周秀失魂落魄地被刘梅撵出了医院,她竭力地维持着情绪,清楚自己这样下去会伤害身体,刘梅已经够难过了,她决不能再让刘梅伤心。
今天B市的天气难得晴朗、没有雾霾,碎汞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