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身子一僵,片刻后闷声道:“我怎么没来,师门距此八百里路程,我
日夜兼程,两日便到,才寻到你家,便撞上你披红挂彩迎亲回来,花轿落地,眼
见你牵着新娘子进门,难不成我还要闹上门去,问你为何背信弃义,我堂堂男儿,
你要我效那愚妇争宠,我可做不到。”
说着抬起头来,恨声骂道:“我便是再狼心狗肺,也比不得你,师门里恁般
哄我,说什么日后相守不离,转眼却去娶了别个,你才最是无情无义那个。”
郁咏晟听到一半怔住,不待他骂完,眉头己是打成个结,“我从未娶亲,你
莫不是看错?”
叶知秋骂兴正起,忽地噎住,瞪他半晌,扯出一抹冷笑,“这多年都过去了,
你来蒙谁,我再是看错,难不成连你都不认得,日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六月初
六,好个黄道吉日……”
郁咏晟倏地恍然,面色一片僵硬。
叶知秋觉出不对,住嘴看他。
“那日是我二叔家的五弟成亲,他前一日摔断了腿,二叔央我当日代他迎亲
拜堂。”
话音一落,二人面面相觑,呆滞半晌,郁咏晟先行回过神来,喃喃道:“你
便是为着这个四处游荡,不肯见我。”
顿一顿,咬牙切齿掐住叶知秋脖子摇晃,“你个呆瓜,便不会找我问上一问,
白白荒废这十年。”
叶知秋傻了也似,好一会儿方哭丧着脸道:“我怎晓得……”停一停,复又
大怒,“怎能怪我,谁叫你恁般多事,没事迎的哪门子亲,你家兄弟死光了,偏
就只你一个能办这事不成。”郁咏晟恶狠狠瞪他片刻,虽觉气得要命,却因误会
解开,竟是前所未有的痛快,板了十年的面孔终于露出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来,狠
狠掐了叶知秋面颊一把,弯下腰去给他整理衣着。他方才出精极多,这时淋淋漓
漓自叶知秋谷道漏到腿间,好一片黏腻湿滑。郁咏晟向来不带巾帕之物,只得自
内袍上撕下块布来擦拭了,这才给他穿好裤子,又理一理那破烂内衫。待收拾完
了,忽地自怀中摸出把不足掌宽的锉刀来,寻到铁索钉进墙上那头,轻轻锉了起
来,一面锉一面道:“这间原是关押重犯的死牢,看守极严,等闲逃不出去,只
不过去年关过的一名要犯竟请了厉冤阁的杀手前来劫狱,硬是自房顶打了个洞下
来将人偷了出去。因刑部事先得了风声,早给那人犯下了毒,厉冤阁劳累半日,
只得了具尸身,只不过这一来,房顶上那洞便留下了,后来找工部来修,那帮子
昏官只派了个泥瓦匠过来草草补了,全不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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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锉刀也不知是什么制成,极是好用,没几下便将那四处接头磨细一圈。郁
咏晟拽了拽,便即停手,接着道:“这链子我己锉细,以你身手,一挣便开。后
半夜这里看守不会进牢查看,你便从房顶那洞出去,先到我家。我今晚需在六扇
门值守,家里没人,你到我卧房去,我床底下便是条通住城外的密道。你找身衣
裳换了,带上我放床头那把匕首,顺密道出去。出口是处乱坟岗,从那儿再向西
走上五里便是座村子,村子北头家的院里长着棵歪脖柿子树,极好认的,那
是我暗中置办的产业,只个哑巴老头儿日常打理,你把那匕首给他看,只说是我
表弟,他自然让你住下,你便在那儿等我。”
叶知秋眯眼一乐,“你私放钦命要犯,便不怕给查了出来惹祸上身。”
语气中却殊无担忧,尽是欢喜。
郁咏晟原本打算盘问出乾坤永寿杯下落,再去向王爷求情保他性命,余下受
些零碎活罪也算受点教训,只不过事到如今却改了主意,暗忖便是免去一死也难
免过堂受刑,可怎么舍得,说不得只好助他先逃了再做计较,至于日后隐姓埋名
浪迹天涯,有自己陪在一边,总能护得他周全。
只是这番心意一眼便被叶知秋看穿,当即蹬鼻子上脸做那得意颜色,郁咏晟
又是好笑又是冒火,末了也只得冷哼一声,任他发痴发癫,自己收拾整齐一身衣
裳,转身就走,还没走到牢门口,便听叶知秋道:“那杯子我当日看着确实喜欢,
只不过拿来把玩两下也就没了兴致,后来拿它舀那碎糕点喂鱼,用完随手便给丢
在了池子里。你去王府后院那池子里捞一捞罢。”郁咏晟回身笑看他一眼,走了。
许明德听到召唤,忙过来开了牢门,一瞥间见人犯脸上肿了一片,神色萎靡,
浑不似先前精神,联想方才在外面听到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