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的苍蝇围绕着残余的食物盘旋,太阳落山后的最后一点橘辉仿佛带走了所有的生气。只是六点多,对于三无地带的居民来说,已经到了闭门不出的时间,破败的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谁也不想被黑暗中藏匿的未知所吞噬。那些所有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危险,都会伴随着夜幕接踵而至。
将桌子上的食物残渣全部丢进垃圾桶,一直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的“嗡嗡”声总算是消失了。凯趁着扔垃圾的功夫身了个懒腰,试图让自己Jing神一些。然而,似乎并没有多管用。
凯打着哈欠用几秒钟的时间计算了一番今天整日的收入情况:零。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在这环境脏差,胡乱摆放的“杂货”里,最受欢迎的东西大概就是那些已经过期了的食品。也是这里的居民勉强可以负担的起的东西。
凯的主业是杂货店老板。显然,这份主业并没有办法养活一个人。庆幸地是,他的副业一晚上就能挣够很多天的花销。
将生锈的锁头挂在门上,拉下发出巨大声响的闸帘,总算是结束了白天的工作。凯回到勉强称得上家的多个集装箱改装的居室里,洗掉了一天的落尘,换上他衣柜里算得上昂贵的衣服。那是一件款式很旧的西服,明艳又sao包的紫色穿在凯的身上竟然成为了加分项。
凯开着他那个不知道倒了几手的面包车,晃晃悠向着昏暗行驶。
凯在这里非常受欢迎。
他有着作为混血的优势,完全继承了来自于母亲的东方面孔和西方人的身型。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东方人的面孔十分少见,而如此完美的身材,也为人们所艳羡。这样完美的人,却有着身体上永远无法恢复的残疾,一只失去视力灰白色的眼睛和少了两根手指的右手更是激发了人们心中某些隐秘的渴望。
凯并不是一个十分合格的服务者。他虽然男女不忌,但脾气不好,对客人挑剔苛刻,一切行动看心情。这样一个叛逆的人设,反而因特立独行给他带来了不少客人。
说起来,事情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凯始料未及的。原本他只是来旧识的店里找个顺眼的人解决生理需求,谁想到这里的人默认他为这里工作的招待,甚至莫名其妙备受追捧。这些对他来说倒不算什么麻烦,解决了生理需求,又能挣得一笔外快,确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今天的客人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年轻到凯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成年。这位客人坚称自己已经二十岁,并花出大的价钱点名要凯。稚嫩的面孔不是凯的菜,倒也不算吃不下去。他不喜欢年轻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凯对男客,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
凌晨的街区并不安全,比起热闹喧嚣的地方,凯更喜欢这种死一般的安宁。凯将他宝贝的小面包停在简易的车库中,准备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有人进入了他的领地。
对潜在危险的预知像是野兽的本能,无数次拯救过凯的性命。原本有些困顿模糊的眼睛瞬间变得清明,浑身的肌rou不由自主地紧绷准备好应对未知的强敌。
凯轻握住门把手,猛地向里推开。伴随着血腥味突袭过来的,是一把泛着寒光的短刀。
门中的黑影反应灵活,凌厉地攻击招招致命,目标瞄准心口位置。
可惜对手伤势太重,并不能与凯势均力敌,很快被凯压制。凯起势一个手刀,结束这次突袭。
借着惨淡的月光,凯捡起泛着冷冽的短刀,刀柄磨损严重,隐约可以看到上面雕刻着复古的纹路。
将短刀揣进怀里,凯开始思考,眼前这个血人应该如何处理。
凯在权衡,是把这个人丢出去放任他自生自灭,还是救他一命暂时把他藏在家里。杀人这种事,他是不愿意再做了。对比来看,第二个选择麻烦,但出于安全考虑,丢出去的结果很可能会造成仇家在完成使命后摸上门来杀人灭口。
这叫什么来着,貌似华国有一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没有办法,避开伤口,凯将地上那个跟自己身量相仿的男人安置在自己的大床上。拿剪刀剪开男人身上染血的衣物,凯有了短暂的怔愣。
男人的肩膀、小腹、大腿都有枪伤,全身上下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
这个人真的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才逃到了这里。
凯一边拿出医疗箱熟练麻利地处理一些棘手的伤口,一边感叹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情景。
几年前的他跟这个人一样,过着日复一日刀尖舔血的日子。不光是他,他们整个组织谁也不能保证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被吹捧地再高,也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
短短几年的功夫,凯面对枪、短刀、鲜血、伤口,竟然会觉得陌生。
左手隔着眼皮轻抚那只失去了光泽的右眼,凯嗤笑一声。
“什么狙击王?不过是个痴心妄想的笑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