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地往他开的川菜馆子里跑,有时是中午,有时是周末。有时候吃饭,有时候不吃,就在角落里坐着,坐很久,状态有点不太好。
池峥忍了好半天,终是没忍住,告诉张齐,放马营东边有个小市场,市场里有个王记餐馆,是个老店,开了好多年,他以前经常带斯屹去吃。池峥说,斯屹喜欢他家的水蒸蛋和虾仁粥,让张齐去买一份给斯屹吃,好好的孩子,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
张齐真的去了,买回来后用带着川菜馆logo的碗碟装着,骗斯屹说店里的新品,还没正式推出,让他先尝尝。斯屹只吃了一口就笑了,他说,我喜欢什么只有我哥知道,替我谢谢他。
这两个人啊,一个缠得紧,一个从未真正放开手,只能拧巴下去。
人得先吃饱饭才能有力气琢磨爱与不爱,池峥中专时学的是汽修,入狱后管教对他不错,有相关培训课程,也会想办法帮他争取一个名额,虽然多少有点手生,好在有基础。
池峥对薪水要求不高,工作找的挺顺利,在一家汽修店,店不大,待遇一般,老板不嫌弃他有案底。池峥只是想找个地方混日子,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斯屹,他觉得自己要废了。
斯屹的那张银行卡他收下了,查了下余额,竟然有十几万。小东西特别会心疼人,池峥还没入狱的时候,他就偷着去打工,赚钱补贴家用,这些钱应该是他的全部积蓄。
张齐那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在里面,为了斯屹活着;斯屹在外面,为了他活着。
说不清谁付出的更多,都在竭尽全力给对方最好的。
池峥闭上眼睛,他想,傻子,这是何苦,离开我,你会有更好的人生。
汽修店在老街上,有点乱,周围不少十八九岁的小混混,找茬占便宜,修车不给钱,老板叫胖叔,打过架、找过人也报过警,没用,池峥懒得管闲事,不惹他,他就当看不见。
有一次他正睡午觉,小混混又来,砸得叮当乱响,吵得他头疼。他没想发火,就是有点心烦,回过神来时,已经掰碎了一个人的指骨,另外几个,也躺在地上了。
池峥揉了揉脸,说了声对不起,我没收住劲儿,几个混混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池峥站在店门口喊了一句:“人是我打的,要报仇,找我,跟老板没关系。”
自那以后来汽修店找麻烦人的人少了,找池峥套近乎的倒是多了,风言风语在老街上传开,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身上的案底。
胖叔早些年也混过,上下打量着池峥,说了句,我好些年没在年轻人身上看到煞气腾腾的感觉了。
池峥笑了笑,道:“起床气罢了,哪有那么吓人。”
胖叔看着他:“你叫池峥对吧,哪个zheng?”
池峥低头点烟,含糊道:“峥嵘的峥。”
胖叔想了想:“我听说过一个叫池峥的,没见过,但愿和你不是一个人。”
池峥磕了磕烟灰,笑着:“肯定不是一个。”
胖叔给池峥涨了三百块钱,一般的小活也不再折腾他,店里的几个员工看见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有点怕,又有点敬。
池峥喜欢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晒太阳,眯着眼睛,像只犯懒的猫,就是烟瘾有点大。他不怎么说话,也从不挑事,算不上和气,可也没急头白脸地发过火,对谁都是淡淡的。
那股子劲儿,特别吸引人,一整条的街的雌性生物,都爱把眼睛放在他身上。
斯屹照例往张齐的川菜馆子里跑,有一次张齐刚好在店里,开了瓶好酒陪他喝了两杯,还是劝,劝他说池峥也是为了他好。斯屹一反常态,没发火,也不说话,张齐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两人离得极近,斯屹在张齐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点刺鼻,是汽修的机油味。
池峥上中专时天天在车间里打滚,斯屹是他哥的尾巴,也跟着在车间里混,对这味道记忆深刻。
斯屹扔下喝高了的张齐,起身走了。
自那以后他不再往川菜馆子里跑,转而去逛汽修店,汽修店、汽车美容店、4s店,与之有关的他都没放过,一条街一条街的看,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找。午休时找,下了班找,休假时找,大海捞针似的,这一找就找了一个多月。
他又跟过张齐两次,两次都在同一个地方跟丢,他打开地图查看附近有多少汽修店。
学校放了暑假,斯屹彻底空下来,可以专心找人。他把租来的车停在路边,在小超市里买了瓶可乐,跟看店的老板闲聊,问他附近有没有汽修店或者汽车美容店,老板说有一个,直走左拐,挂着牌子,胖子汽修,店里有个帅哥,有人大老远的过来修车,就是为了他。
斯屹笑着,什么样的帅哥啊,这么大魅力,没去考北影中戏,真是可惜了。
老板啧了一声,道:“说不清,很有范儿的一个人,名字也好听,叫什么峥还是什么嵘……”
斯屹顿了顿:“池峥,峥嵘的峥。”
暑期正浓的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