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辉立于树荫下,替演月读了信:“表兄与你师姐,在沁河做了茶叶生意,一切顺遂。”
“那便好。”演月眼看着屋顶上其中一人用力过猛,又是补完东边凿穿西边,忍不住将那几个在暗卫界叱咤风云的人物,都赶下来,自己亲自上阵。
六个大男人齐齐站作一排,面上十分局促不安。就连那头唤作“阿源”,好吃懒做的胖猫,看他们也是一脸鄙夷。
初到邬回那日,六人信誓旦旦,杀手暗卫都做得,怎会怕几亩荒地和三两窝牲畜?
然随之而来的便是□□裸的打脸。
荒地没开成一亩,农具已折了七七八八;鸡鸭从忘了关上的篱笆里逃了个Jing光;羊跑进了过路的羊群里,怎么也认不得是哪一只…
早知今日,就该多带些铜钱碎银子的。世子带来的那些个千两银票,此等苦寒之地,又如何用得开。
如此这般,最终靠得顾清辉替人写家书,才挣了几个铜板。
眼看着秋风渐凉,昨夜又漏雨,唯恐顾清辉染了风寒,心疾又犯,众人只得收了些茅草,学着乡里人,自己修房顶。
演月手脚利落地收拾了茅草,将屋顶补好,爬下梯子脚还没着地,便已被那六人钦佩的目光,瞪出一身鸡皮疙瘩。
哎,说书人明知民间疾苦,却还要瞎编那些个避世隐居风生水起的无聊段子,引得心思单纯的习武之人,无端天真向往。
“让你受累了。”顾清辉递了茶水,看着演月渴得一通牛饮,连目光也沉了下去。
演月正想着开解几句,便听虚掩的柴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
“门内可是清辉世子宅邸?”
顾清辉不曾想到,他已躲得如此僻静,却还是有人循迹找来。
与那位位高权重,途经此地的大人,谈了半日,那人,还是想着他能回兴都,继承大统。
自顾承钧归位,裴雨舟作为过去长公主名下的继承人,自然无法留在兴都;不迁居那位三师兄,顶着义子名号,身份也着实尴尬。
只是将他一个成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病弱世子搅和进局,也是没必要吧。若那些大人知晓当年旧事,连他这个皇室血脉也是骗人的,不知道会不会一口老血去追随先皇。
于是聊了半日,总算到了饭点,连那位大人也看出清辉世子眼下日子过得不咋地,自觉不做逗留,免去不少尴尬。
“那老头儿定然觉得,是我师傅亏待了你。不论出于对皇室的忠心,还是他们自己的利益权衡,他这趟回去,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演月一面淘着米,一面指使暗卫烧火,见顾清辉一脸疲累地出来,将米篓子也扔在灶上,那些暗卫又争着去淘米。
顾清辉无奈摇了摇头,看这些兄弟们抢着做家事,自是比看他们刀尖舔血来得惬意。可明里暗里来做说客之人,接连一波又一波,终究不是办法啊。
抬头,是夜无月,黑洞洞的夜里,又刮起劲风,下了大雨。
演月缩在顾清辉房中躺椅上,听着隔壁自己屋里叮叮当当,漏雨落在铜盆里的响声,无声叹息。
还是大意了,这过日子,果然不比走江湖来的容易。
演月心想,还是得找点儿路子弄点儿进项,这么白白耗下去,好不容易壮士些的病秧子,都要饿瘦了。
却不知一旁装睡的顾清辉也在想,明日还是出去讨份差事吧,眼看着夜风愈发寒凉,那姑娘嘴上不说,实则娇气得很,到了冬日最是怕冷了。
两人终是各怀心事,彻夜难眠。
翌日清晨,六名暗卫照旧早早地起了身,大刀劈柴,短剑切菜,长鞭扫落叶,飞针钉虫蝇…总归日子还要过,但凡本事不废,便总会有这本事的用武之地。
“下月,启程回兴都!”顾清辉刚一起身,便是平地一声雷。跟在他后头,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演月,瞬时连瞌睡都吓醒了。
怎么,昨日梦到顾清辉与她说要回家,原是真的?!
“你可想好了?”
“左右已卷入这旋涡之中,避无可避,索性就再招摇些,为自己造艘大船,总好过轻舟不敌劲风寒。”顾清辉摇了摇手里的书,惯常看的游记话本,早已换了经史策论。
“你这是要…”演月略显迟疑,但看着院中那六名暗卫高兴地比划起了功夫,而顾清辉仿若松了一口长久憋闷之气,终究还是笑了。
“你生得这般好看,师傅他,定会点你做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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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随水流波转,浩荡清明飞涧深。
演月与顾清辉立于船头,悠闲观这奇景之时,已是在回兴都的水路之上。
此景雄伟壮阔,看景之人不少。可看着看着,就总有那么几个嘴碎之人,连此等壮观,都堵不上他们的嘴。
“听说没,那位流配边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