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演月扑上去,抱住顾清辉,“若还想借我这领路人找那印玺和虎符,你便放了他!”
裴元不禁摇头:“当年你阿娘也曾爱慕成王,可成王对她,岂有半点怜惜?”语毕,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
“你若伤他,我便从这里跳下去!叫你这辈子都当不成皇帝!”演月不知何时跳上船舷,随着船身颠簸摇摇欲坠,那绣着赤索蜃龙的披帛,被夜风卷进江里,不一会儿便飘远了。
“还不放手吗?难道你忘了,我是江擒月的女儿!你要逼死她的孩子!”演月搬出阿娘,果然见裴元松了手,将顾清辉一把推出去。
“小子,若敢乱说话,便送你去Yin曹地府给擒月磕头。”裴元踢了踢顾清辉,“去,将那丫头拉上来!”
虽说心中愤懑,可此时江水湍急,船身颠簸得厉害,演月站在栏杆之外,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江中。顾清辉跌跌撞撞跑去,眼见着演月已伸出手来,一个大浪,却只余指尖划过他的手掌。
“江演月!”顾清辉死死拉住演月手指。
四周仿若有零星红色光点升起,就像那梦中的深井一般。
“顾清辉,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顾清辉,我说过的,此生,我定会护你周全!”
“顾清辉!”“顾清辉!”“顾清辉!”…
梦里的场景,所有模糊的身影,都渐渐清晰,一幕幕,都是和眼前之人的容貌,慢慢重叠。
她又在哭什么?还不忘喊着要他放手。
心口顿疼,如火灼烧。
“我对月亮发过誓的,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第90章 心疾现,红线出
滴答…滴答…
演月循着水声,走在山崖间。仰天望去,月色氤氲,这峡谷横贯群山,壁立千仞,期间猿猴难攀,飞鸟险度。往来其中自由者,唯云雾缥缈,流水潺潺,与头顶明月,肆意倾泻。
滴答…滴答…
朦胧中,有一方巨石悬于峭壁之下,微光明灭,肃杀内敛。
演月看了半晌,不自觉捂了捂心口,那巨石闪烁有序,竟与自己的心跳别无二致。
难道说,自己生了颗铁石心肠?
“来啊,来寻回你的本心啊!”“来啊,寻回本心!”
山谷里忽然响起两道交缠的声音,不一会儿回声阵阵,响彻山间,连绵不绝。
演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是谁?!谁在那里?!”
可无人回应,自始至终,只有翻来覆去那一句话。
演月头疼难忍,她蹲下身去,恍惚间,竟在水洼中看见自己的双眼,一蓝一红,妖冶灼心。
她害怕得厉害,眼角酸涩,急得流出泪来。
滴答…滴答…
她喘息着,不得不倚在那巨石上,却见泪水汇集之处,慢慢开出一朵桃花。
她流泪,它亦舒展,她痛心,它愈艳丽…
“喵——”
演月蓦然睁开双眼,眼前没有山谷,没有巨石,更没有桃花,只有一只虎斑狸猫,坐在她床头轻声叫唤,见她醒来,便朝她腻了上去,爪子拨弄着她的手腕。
可演月哪里还有心思与阿源玩耍,她掀了被子,光着脚拼命地往外跑。
此刻,仍旧在船上,窗外天已大亮,船舱内却还是幽暗。
裴元坐在太师椅中,半隐于黑暗,自斟自饮,他带来的那队月卫肃立在身侧,见演月醒来,便道:“昨夜风大,此船脱队,清辉世子不慎落水,如今,需要安养。”
裴元合上了茶盏,犀利眼神自晦暗中看向演月。演月知道,那是警告,是令她闭口不言的威胁。
“他…大夫诊治如何?”
“本就是个三好两歹的病秧子,全靠着习武强身健体。陡然遭逢大悲大喜,多思多虑,患得患失,是为心疾反复。”
为何是如此?!本以为他那些病弱都是装的。
演月低头不语,紧握的拳头,却连指甲都扎进皮rou里,若非裴元苦苦相逼,顾清辉何至于此!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若非看在擒月面上,你以为你的威逼利诱,能耐本将军如何?”裴元站起了身,随即投出大片Yin影,挡住演月前路,“给你三日,三日后,出发去沁河。”
一时间,人走茶凉,死一般寂静。
演月推开顾清辉的房门。那里,静悄悄,躺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阿源踩着小碎步跟上来,“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你们都看不见么?红线,那么长一根红线,自顾清辉的腕间,一直延伸到江演月的!都瞎了吗?
也对,仙界消弭多年,能留下如此神迹,怕是毕生功德都要耗尽了,凡人又怎能轻易看见。
只是不曾想,顾清辉那么惜命之人,竟舍了销去心疾宿命的机会,用那不世功德,换了这一根红线。
喵,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作茧自缚。
阿源蹑手蹑脚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