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大婚那日,还是下了场大雨。天公不作美,再加上之前种种,坊间议论四起,都言洛氏女福薄。
演月自打被洛夫人嫌弃“一介商女”,也不好上门去,只得晌午一过,便早早侯在京郊长亭,给星沉送行。可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住在对门儿的白家大哥。
“江大姑娘,小人寻你不着,便知晓你定是来此给洛小姐送行了。大公子命我带来了少夫人书信。另有口信,说是南境急报,大公子带少夫人先走一步,就不当面话别了。”
“竟走得这般急…”演月接了信,确是星沉笔迹,说的是前日洛夫人之举她极为伤心,百般告罪,又言演月送的那对玉面娃娃她很是喜欢。
演月虽也有不舍,但想到人间不过须臾,便也释怀了:“也罢,来日总能再见。”
回城路上,演月遇着顾清辉,见他捧着个两尺有余的细长木匣子,面儿上细细雕了许多版画,也不知又和小皇帝到哪里散心去了,还寻了个如此怪异的“宝贝”。
好奇地盯了一路,总算回了顾府,演月抢过那匣子,见顾清辉也不加阻拦,便径自打开来看。只见匣子里头装了根约莫两尺来长的檀木杆子,一头系了根儿金丝线,上头花里胡哨缀了不少羽毛和小玩意儿,演月抖开一看,竟是凡间富贵人家,斗猫儿玩的物件,只不过这尺寸…去斗个老虎狮子,都够了吧。
“鼠仙托我看顾的。”顾清辉接过杆子,信手挥了两挥:“此去南境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有空回来,下月末是惜源生辰,若他到不了,此物便由我转交。”
竟真是根“逗猫棒”!
“他俩倒是有意思,仙妖都是千秋万世的,还过生辰…这头硕鼠也忒胆大了些,惜源那出了名的二世祖,待他倒是好脾气。”演月想到一只小老鼠挥动这杆子,引得肥猫上蹿下跳的样子,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顾清辉见演月笑得欢喜,便将杆子一划,那金丝线上的羽毛,整好晃荡在演月鼻尖。演月伸手挠开,顾清辉又凑上去,如此你来我往,竟真如“逗猫”一般。
“顾清辉,你胆儿肥了?!”演月去扯那羽毛,顾清辉怕弄坏了鼠仙贺礼,只得双手举起捧高,一时重心不稳,又正好被演月一推贴在了墙角。
演月踮起脚尖,双手作势凶狠地捏了顾清辉脸颊:“敢把我当猫斗?嗯?鼠仙想来是不要命了,你也不要了吗?”
顾清辉微微低头,看着演月张牙舞爪,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作威作福。幸好这人世间就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忘了前尘与未来,让他失了原则和方寸,让他拥有哪怕这片刻的温情与平静。
演月捏了半日,也不见顾清辉吭一声,许是下手太重了些,那两颊的红晕,如火烧一般,直晕得她的脸庞也渐渐灼热起来。
“就知道傻笑。”演月嘟哝了句,安抚似地揉了揉顾清辉的脸颊,便欲转身离去。尚未走出一步,却见顾清辉放下了双手,那根逗猫的杆子,恰好帮他牢牢圈住了演月。
“…我很想你。”他低头枕在演月肩上,轻轻地收拢了臂弯。
“今日走的是星沉和鼠仙,我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想我作甚?”演月分不清那扑通扑通的心跳,缘何如此热烈蓬勃,心口仿佛有什么在慢慢融化,柔软而温热。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的凡人母亲,总会将她拥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便鬼使神差地,也拍了拍顾清辉的后背。
如今凡间朝局动荡民心不定,天界诸事又毫无线索,还有那压在他心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他应当,也很累吧。
两人如小兽一般拥作一团,即便有太多的未知,叫人惶惶不安,但疲惫时有人可依,却是三生有幸的福分。
他们兀自沉浸在相守的安稳里,却看不见演月的双眸里,那稍纵即逝的,一蓝一红两簇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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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匀理堂而皇之坐在宋聆珏的院儿里,也不是头一回了,可每回总要被那叫月姮的小婢子瞪上好几眼。
啧啧啧,这宋小公子胆子小,不敢同坐非得站着,他有什么办法?老仰着脑袋叙话,他还嫌累呢。宋府一个小婢子的气性,倒是比正牌儿的官家小姐还要大上几分,不愧是宰执门下。
趁着月姮拿点心的档口,燕匀理八卦心起:“你家月姮莫不是哪家贵女家道中落?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
“阿姮是老家祖母身边儿掌事姑姑之女,自幼陪在微臣身边,那脾气…自然是微臣惯的!您是话本子看多了?世家根基深厚,十几年来能有几个家道中落的。”
宋小公子如今已习惯了燕匀理这隔三差五的拜访,有时小酌几杯,有时交代些匪夷所思的杂事儿,倒也不至于如之前那般害怕紧张。只是面对面同坐、举杯对饮之类的,还是免了,这位爷,鬼主意太多,若能敬而远之,那便更好了。
就宋聆珏这怂包,还能教出小牛犊一般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