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如痴如火,教素问不敢直视,她缓缓起身,拿起琵琶,一曲又一曲,直到嗓音有些嘶哑了,还要唱。可向信说甚么也不让她再唱,将琵琶直接砸了个稀碎。他只看到素问眼中的不舍、难过,手足无措的他,只好赔礼道歉:“木槿,是我冲动了,可你不能这样。”
素问却抬起头,笑了,她说:“不碍事,不过是旧物罢了。你回罢。我该歇着了。”
所以,离开后的向信没看到在一块木碎上刻着一个“令”字,也没看到素问眼中难过之后的决绝。
第105章 蛐鸣蛙静夜色撩 小院阑珊烛影高
蛐蛐低鸣,夜色撩人,融合坊小院中,赵令珩坐在床边,看着梳头人的背影,问道:“鱼儿,上钩了么?”
“放心罢。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男子站起身,走到素问身后,一手握住她梳头的手,轻声道:“我来罢。”接过梳子,赵令珩细细地,轻轻地梳着。素问满头青丝渐渐垂顺。
“你,恨我么?”
“为何要恨你?”
“若非是我,你何至于沾上这污名。”
“这些是我自愿。声名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强加于我,与我何干?何况,素问本非我。”
“倒是我浅薄了。那我若娶不了你,你会恨我么?”
“我从未想过,何来有恨?”
梳头人手上动作呆滞。
“终究是我欠你的。我娶云儿那日,你,恨我罢。”
镜中,微笑在她唇边绽放,她回过头,仰望着赵令珩:“我不恨你。你不过也是遵从初心而已,如我一般。不过,放过她罢。她不是你的,云儿会抵抗,她看似柔弱,实则刚强。若是太过,恐怕会折了。”
“我知道,可是我赵令珩想要的,必定要得到。这点你很清楚。”
“如果你想毁了她,不如让我在她膳食中下点药,我有几十种方法,保证不留痕迹。”
“你!我说过,蔡熠不是害你爷爷的主谋,不过是颗棋子,你不许动她!”
素问迎上他望向自己的双眸,想从里面看一看,到底有多少真心。那眼神中,有恐吓、怒气还有急切。
“知道了。我不过说说罢了,不必如此心急。你若逼她,效果不比我的毒药差,也许发作时间更短些。”
赵令珩绕到素问前面趋身将她的下颚抬起,看着她:“有的时候本侯真看不懂你,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你当真倾心于本侯么?”
“侯爷,抬举了。妾心中若由其他,又何至于落入尘网中。何止理想,连姓氏都不能要了。”
赵令珩质问的眼神转而成了怜惜,缓缓松了手。
“阿良问我,他何时能与他姐姐团聚?”
赵令珩直起身子,走到她背后,背对着她负手道:“你告诉他,他姐姐现下很好,他只管尽心做好本分,本侯自会让他姐弟二人平平安安,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今夜,二人同床异梦。
次日一早,鲍似照早早派人到驿馆那守着。一个时辰后,派去的人带着文岫的书信回来了。管家来报时,鲍似照正在看书,眼珠子一动不动。听得是文岫来信,将书丢在桌上朝着管家招手:“快呈上来。”
拆开信,上书四字:“平安勿念。”
他将信照着原来的折痕折好,重新装了个信封,又命那人即刻送往章家,交到章堂手中。见过信的章堂仰天长笑,旋即吩咐道:“速去布庄告诉掌柜的,开工了。”
知州衙门的第二轮竞拍迟迟没有进展,而文少监对于此次皇差的承办人选已有了定论。新秀章记布庄化身黑马,杀出重围,取代了老皇商进修绸缎庄,成为本次朱太妃礼服的制作者。
消息公布那日,章堂捋着短须,笑盈盈地对每个道贺者回着同样的话:“哪里哪里,承让承让。”
这活是揽下来了,章堂的生意却出现了危机。他亲自约见田员外,还是在会仙楼。一见面,章堂便抱拳相迎:“田兄,多日不见,又见富态。快快快,请坐请坐。”
田员外心中轻笑。笑呵呵得接过话:“章兄说笑哩,田某不过又贪吃了些。论富贵那及得上章兄您,生意日渐壮大,近日又将朱太妃的礼服这事拿下了,假以时日,这杭州丝绸的皇商就要换成章记啦。”
“哪里哪里。还是比不得田兄啊。所谓心宽体胖,说的便是田兄这等富贵闲人呐。祖宗有德,坐享富贵哪需要像我这般为了生计奔波,劳心劳力。”章堂眉头微皱,一脸沧桑模样。
“哈哈,章兄真是过谦啦。有事不妨直说。”
这个问到头上了,章堂也不隐瞒,他给田员外倒了酒,说道:“田兄直爽,不过咱们先吃菜吃酒,正事,稍待一边。”说完,两手一拍,一对爷孙俩进来,是最近挺有名的曲艺匠人。
在如侬软语中,章田二人把酒言欢。待到酒酣,章堂打发了唱曲的二人,说起了正事。
“田兄,愚兄有一事需请你帮忙。不知能应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