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Cao笑而不答,正遇着绿绮端了茶水进来,满屋子的人望向她出,惹得她莫名起了红晕,琴Cao吩咐道:“换了水再来,换我平日里和姐姐喝的那种。”
当下见那秀才又将不知何时从架子上拿下来的镂空笥筪放回了原处。转过身来,琴Cao才对着两位座上宾道:“请二位上座。”
儒雅书生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招呼僧人坐了下来。那和尚哈哈一笑:“小丫头,快去快去,还劳烦备些藕糕来,和尚馋了。还没等绿绮转身,和尚又说:“哎,不行,还是请小丫头去徐记买上吧,贫僧怕...。”
那和尚拖长了“怕”字,不愿说下去,绿绮却不理他,径自出门去了,她心里嘀咕:这老僧,面相挺好看,却怎的这般尖嘴猴腮哩。
看得和尚碰了一鼻子灰,那秀才打趣道:“大师,这缘化的不是地方了吧。”和尚不怒反笑:“贫僧若是如施主这般脸皮厚一点,直接讨要,想来也是能化到的。”
书生反唇相讥:“和尚这话硬气,只是一会儿茶来了,和尚是否不肯屈就。”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琴Cao在一旁听得不知为何心生好感,方道:“大师放心,绿绮的手艺不比徐记的差。”
听的这话,那和尚两眼放光,拍了同行人的肩头大笑:“哎呀,老夫这趟没白来,没白来啊。”那书生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向琴Cao:“等待无趣,焦急心烦,还请姑娘抚琴一曲,以平心气。”
应邀,琴声如水,细柔绵长,洗涤杂念,去及尘埃,沁人心脾,台下听者,如痴如醉,曲罢,那和尚又拍着那书生的肩头说:“哎呀,少游,真真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听此,琴Cao收了浅笑,秀眉微皱,直看着那秀才,发出疑问:“少游?莫非便是秦观了?”听得此问,秦观也不否认,琴Cao起身行礼:“日常拜读夫子大作,今日得见甚幸。”
秦观回礼:“琴娘子才情万分,少游实不敢当,此次前来,其实是得知娘子日前于河边所作《满庭芳》,心中好奇,慕名而来,今日一见,果然甚妙。”琴Cao浅笑:琴Cao当日只是承了先生意境,算不得数。先生未觉得有损原意,便是琴Cao之福。”
秦观正要回话,一旁的和尚看不下去了:“两位要是再如此这般,和尚该讲经论道了。”秦观与琴Cao听罢,相视而笑,三人煮酒论佛,听曲赏词,通宵达旦,老不热闹。
次日,晌午时分,绿绮端了醒酒茶和枣糕,叫琴Cao起床。琴Cao装扮好,顾不得微疼的头,便直奔林下馆,未入得门口便喊着:“姐姐,姐姐,猜猜我昨天遇上谁了?”
等入了门,素问放下手中的书,倒了杯清茶,端给刚坐在一旁的琴Cao:“先喝点水,昨晚见着谁了,如此兴奋,听这嗓音,嘶哑的,喝了不少吧。也不好生歇着,养着,跑我这来嚷嚷,嗓子不要啦?”
来者接过茶水,一口喝下,两眼放光对着素问,那神情颇为得意:“姐姐若是跟秦少游秦先生喝酒,怕是比我喝的还多呢,再者,我嗓子坏了不打紧,有姐姐的呢,我有手就好了。”
素问听了秀眉一挑:“哦,原来是跟秦先生相谈甚欢啊,那相见恨晚否?”琴Cao见素问拿她打趣,嗔着不语。素问见她那模样,笑而不语,手上的分茶动作未停。
再次把茶杯递到她眼前,琴Cao这才回味过来,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哎呀,姐姐在分茶呀,可惜了刚才那杯好茶了,我都没品出个味儿来。”
“不打紧,左右是你的茶叶,哪个会心疼。”琴Cao立刻瞪圆了双眼,端了茶杯,先闻了闻,茶香四溢,小品了一口,笑开了花:“齿唇留香,味甘醇厚,好茶,好手艺。”
素问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戏谑,压根不去理她,琴Cao也不以为意,两人就那么坐着,一个人发呆,一个人看书。而琴Cao就在素问这里用过了午膳。
冯妈派人来问晚上是否见客,若是平常琴Cao肯定是不乐意的,但谁让小娘子今天心情好呢,就痛快应下了。得知消息的冯妈大眼睛乐成了一条缝,细得针头怕是都扎不进去哩。赶紧吩咐了小厮装扮未荷台。
听到琴Cao姑娘再秀消息的达官贵人们便早早在幽篁楼对面的茶馆喝茶了,等着幽篁楼开门做生意。而林下馆,琴Cao与素问二人正在讨论苏东坡的词作。
主题是东坡先生在同一年写的两首同词牌佳作:《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和《江城子˙密州出猎》。
虽然同词牌,但两首词风格截然不同,前者凄凉婉转,柔肠万千,后者豪情万丈,意气勃发。云英和素问因哪首更好而有些分歧,二人各执一词,辩论有些焦灼。
但见房中一倾国美人,美目圆瞪,面色微红,一副临阵在前的模样,正是琴Cao。她认为东坡一生豪放,而这首悼词如此深情,字字句句如心泣血,教人如何不动容。
而素问,神情淡然,言语间却不落下风,她认为东坡本就不是拘泥之人,儿女情长,不过一时之情绪,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才符合其阔达、豪迈之形象。
两人互不相让,竟然说到激动处琴Cao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