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在这一片打闹到大,就算蒙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摸到魏府门口。
魏玲珑深吸了一口气,手轻挑起帘子,她以为她做好了准备,可她看到被烧的面目全非的魏府,心里仍是被狠刺了一下。
魏府被烧的火光通天,所有人都被困在府里,逃也逃不了,不是死在炙人的火里,就是死在不留情的刀刃与利箭下。
阿齐,玉琉,俞姨和秋伯,还有那么多的下人……
“庾相师,阿齐他死的时候,痛不痛苦?”魏玲珑手紧紧揪住帘子,“他素日最怕疼了,连被阿爹打一下手心板都得叫唤半天。”
“他保护了他想保护的人,他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魏玲珑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笑道:“我就知道,阿齐他……是最顶天立地的人……”
马车快到荥阳阁了,魏玲珑忽地开口:“庾相师,我想去长街走一走。”
花灯齐绽,长街人来人往。
魏玲珑将帔子盖在头上,遮了半张脸,庾东溟与她并肩走着,为她挡去汹涌的人chao,伍垣手握着弯刀,跟在他们身后。
摊铺里忽地钻出一个抱着风筝的孩童,摔在魏玲珑的跟前,魏玲珑下意识地扶起他,前头就冲过来一个扎着丱发的丫头,警惕地盯着她。
“别碰我阿弟。”小丫头眼神很凶,一把拉过抱着风筝的孩童,一瞬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魏玲珑愣了很久,肩膀忽地被人拍了一下,魏思齐从她身后跳出来:“阿姐,被我吓到了吧。”说完,他钻进人群里。
“小姐,你瞧这个绣包真好看,正衬你的衣衫。”春纭站在一摊铺前,手拿着一个绣包冲着她笑。
“玲珑,你这丫头走得太慢了,快,你爹娘还在前头等你呢,”峤三叔手拿着好几串的糖葫芦,指着前头,“瞧,你爹娘在那。”
魏玲珑顺着峤三叔指的方向,瞧见了阿爹与阿娘站在一卖面具的摊铺前,阿娘手拿着两个面具:“玲珑,你看,这两个面具哪个好看?”
魏锋从苏瑚手中抢走一个:“玲珑,你要喜欢,阿爹多给你买一个。”
魏思齐不知从哪蹦出来,双手圈住魏锋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魏锋身上:“阿爹,被我逮着了,你偏心!”
……
原来最亲的人死后,再想起来,物是人非,才特别的难受。
***
式神们本都坐在相思子树枝上,一个个手拿着帕子擦着相思子,一听见庾东溟回来的动静,一个个都跳了下来,往内屋里冲。
伍垣将绸被整理好,站在一旁,看着庾东溟将睡熟的魏玲珑放在床榻上,还为她掖好被角。
她本刚醒,情绪起伏太大,又没吃下什么东西,身子还是虚的。
“上钦,答应她去长街是你的计划吧?”
庾东溟手轻抹去她额角的汗:“伍垣,再去煮碗米粥汤。”
伍垣应声退下,将光明正大站在屋门口偷听的式神一并推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和她。
他方才使了一点小术法,让她见到她想见的人,可法子过猛了,他害得她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雁足灯的光亮映在魏玲珑的脸上,她的眉头都皱着。
庾东溟伸出手,指腹轻抚她皱的眉头。
丑时,荥阳阁灯火仍亮着。
伍垣从式神那得知,魏玲珑从荥阳阁跑出去了。
“上钦!”伍垣着急地冲进书房,却看见上钦手握着笔,“她跑出去了。”
见上钦没有反应,伍垣忽地猜到了:“上钦,你早就知道了?”
庾东溟笔锋一扬,蝴蝶跃然纸上,术法一点,蝴蝶蓦地扑簌翅膀,在书房飞了一圈,然后飞出去了。
“魏府那儿早被王上的人收拾的干净,连块人骨头都没有。”
“上钦,你怎么知道她会去那里?”
“她从醒了到现在,没好好哭过,说起他们,都是寥寥几句。”她需要一个地方,一个人呆的地方。
她活着,是为了洗刷魏府背的莫须有罪名,若不是这个罪名,她不容易撑下去。
他知道,她心里怨自己,所有人都死了,只有她活着。
“伍垣,我很自私。”
他舍不下她,宁愿她活着,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也不愿她离开他。
魏府被烧,这一条街,愈发冷清了,连打更的更夫都不愿意来。
魏玲珑头上披着帔子,站在一片废墟前,脑海中总是想起以前。
须臾,她踏着废墟走进去,被烧得黑焦的土地,烧成空心的树木,还有烧成灰的屋门梁。
她坐在一块圆石上,头顶缓缓飞来一只全身发着微弱光的蝴蝶,在上空盘飞几圈,慢慢地落在魏玲珑的脚边。
“是庾相师派你来的,对不对?”原来庾相师知道她跑出来了。
蝴蝶扑了扑翅膀,又飞到一处落下来。
魏玲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