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震怒一拍桌子,桌上半碟点心都抖了抖,槿棋都吓了一跳,他生气道:“虽则顾家大不如前,始终手上也有一个皇子,顾修仪不算失宠,身后又有太后,若是顾家要东山再起必会利用顾修仪和四殿下。”
槿棋怎么都不能说自己和容楚发生的事情,诗韵在顾家垮了之后才生的皇子,所以旁人眼里诗韵绝不算失宠,但是实际是她现在的状况和失宠没什么分别,甚至顾家已经把她当成东山再起的道具。
“爹,算是乔儿不孝,现在后宫的情况下除非再有一位后台强硬的皇子出生吸引视线,不然女儿的本事难以护睿儿周全,更难说护我林家全族平安。”
林公子看自家爹爹妹妹都这么激动,死活按住爹爹,劝道:“爹别生气,乔儿的本事怎么护不了三殿下周全呢,迟早后位也是乔儿的囊中物吧?”
“现下我能依仗纾贵妃大树好乘凉,若是登上后位必然成为众矢之的,为何就不能先稳固基础呢?”
看槿棋这神情,林大人知道这个女儿必有后着,他堂堂一个尚书怎会教出一个胆小如鼠的女儿,收收火气说:“既然乔儿心里有数,自当好自为之。”
见气氛有点缓和,林公子打着圆场拉起槿棋说:“难得见乔儿一面,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家常饭菜,娘和淑宁已经在准备饭菜,一边吃一边和娘多聊天。”
槿棋拉住准备起身的哥哥,小声对他们说:“今年的秀女应该陆续入京了,爹爹可有见过姿色像从前筠妃差不多的姑娘?”
“乔儿你想……”林公子还没说完,她便做出一个住嘴的手势,扯过话柄道:“皇上固然喜欢我,可是他同样也喜欢过从前的筠妃,无情最是帝王家。”
看着林大人点点头,槿棋才放开扯住哥哥衣袖的手,让他去唤下人进来,她并没有说错,无情最是帝王家,她没了孩子才多久,容楚便册了一个长得像她的宫女,诗韵说那个宫女长得是有四五分像,坐着不动隔块帘子才有七八分像。
吃过午饭,她抱起刚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子,和娘亲跟嫂嫂聊聊天,身为宫妃能回家聚聚天lun已经是莫大恩宠,按照宫规顶多只能召命妇入宫,见面只能隔着屏风,还要三跪九叩。
槿棋不恨容楚,也不惦记自己那个没了的孩子,若是那个孩子出生,比小侄子还要小上半月,入得了宫门她便不怕死,却只恨血里的不老不死病,她怕不死,人活着那么累,早点死去多好,为何要来这枷锁让自己不老不死呢?
想到这点,又开始有点恨容楚,那时若是自己死了,再痛苦也不用面对,为何会有这么逆天而行的病呢?
傍晚的时候轿子来接人,容楚在轿子里等她,回头看了家人几眼,身为天子宫妃,这种机会大概不会再有,再过几十年,家人老死,自己还会是这般模样,到时候怎么说呢?
轿子里两人不发一语,气氛异常安静,回到别院里,柳悦早已准备好热茶晚膳,以为自家主子和皇上出去一整天会开开心心回来,怎不知两人都不发一言,又不像吵过架,氛围极其诡异。
“柳悦,服侍皇上用膳,我……”该说不想吃还是说乏了?她自己也说不出口,满室太监宫女瞧着,她该说什么?
柳悦是个人Jing,马上接过话柄:“主子可是想先喝口热茶?”
看着这主仆的样子,容楚摆摆手道:“晚些再用膳,你们退下吧。”
见下人都退下去,他舒了一口气,打破寂静:“明儿我们去慕容家,他们说已经在研究解药多年,我们的病会解决的。”
她勉强露出一点苦笑:“如果能解决,我可以回家吗?”
“我是你夫君,我家也便是你家,”他死皮赖脸的功力又发挥出来,“天下这么大,都是我傅家的。”
她没像平常那般故作生气的数落他傻,反而依旧保持那副苦笑的样子:“五十年后慕容家也没研究出解药,我们还会是现在这般模样,到时候你说得出这种话吗?”
似乎他有点明白槿棋在想什么,抚抚她的眉梢轻声道:“我知道你还恨我,心里还有一道坎,只不过我真的只有这个方法。”
“我不恨你,也不爱你,我记得曾经说过你是皇上,是我夫君,仅此而已。”在手刃丞相那天,容楚满身鲜血坐在门槛上,她便靠在他肩头很诚恳说自己不爱他,在林家小姐的世界里,她只能嫁给皇帝,而他正是皇帝罢了。
“那儿子呢,儿子都咿呀学语了,我们真的没有任何感情吗?”
她摇摇头:“对一草一木也有感情,只不过我不爱你罢了,你我都知道我需要一个皇子巩固自己实力,你需要为皇家开枝散叶……”
“各取所需……”容楚终于把这句话讲出来,她依然苦笑着点点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如那天一样,轻轻靠在他肩头,木讷地回答:“如果爱戴自己的君主也是爱的话,我可以说能像爱戴任何皇帝一般爱你,”言下之意莫过于对其他皇帝一般爱戴,如同爱戴先帝等等一样,“恕臣妾死罪,臣妾不敢欺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