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图雅合上书。诺大的王室图书馆安静无声,她把书本轻轻放在桌上的动静沿着走廊回荡。
小公主站起身,一旁侍女连忙上前。
“只是随意走走。”她摇头。
自从奥菲导师离开后,生活又变回平淡枯燥,缺乏火星和灵感。安图雅看完了芙罗拉留下的书,距离下一趟礼仪课还有不少时间,而公主无所事事,内心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烦闷,在走廊中徘徊。
她路过那些肖像画,停在最后一副跟前。年轻的父亲和襁褓之中的自己,还有她毫无印象的母亲。那个盘着金棕色长发、神态柔和,眼神却不失俏皮的女人,所有人仿佛都知道她却对她的存在闭口不谈。本该是她最亲密的母后,却成为了王室中一个“不存在”的陌生人。
“母亲……王后殿下是怎样的人?”她曾按耐不住好奇,询问父亲。
“一个好人。”
她得到简洁回答。
国王漫不经心,像是在评价某位陌生女人,而非和他同床共枕长达数年的妻子。
安图雅注视着王后,油画上的女人仿佛也朝她投来怜爱的目光。
公主犹豫片刻,将手贴上去——
——没有任何触感,她的手掌径直穿透了帆布。
安图雅猛地收回手。她触碰过这幅画好几次,第一次发现它实际联通另一空间。
她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侍女,趁对方不注意,整个人走进了画中。
一间展览室般的书房显现在她面前。暗红色地毯,铺着柔软衬垫的木质扶手椅,手工挂毯随意搭在一侧。正前方的壁炉上方,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头颅标本:大角鹿、羚羊、棕熊、灰狼……
壁炉里忽明忽暗,火光在这些猎物的皮毛、牙齿、长角上晃动,显得似乎它们随时都能复苏,继续在广阔草原和密林间奔跑。
久居深宫的小公主被眼前景象深深吸引,连父亲站到她背后都没能察觉。
“狩猎季节就快到了。”维斯开口。
女孩如同受惊小鹿般转身。
“父亲……我不是……我不是故意……”她试图为自己的擅自闯入道歉。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国王说,带手套的右手按在女儿肩上,将她拨转回身,示意她去看壁炉上的展示品。
一排弧形弓,自下而上,从小巧的袖珍短弓,到半人高的长弓,弓身圆润坚硬,或镶嵌金属花纹或包裹兽皮,每一道弧线都暗藏着杀气,弓弦绷紧,似乎高声说话就会让这些危险的细线颤动。
“不同速度、力量的猎物要用不同的武器,铁甲犀要用重弩,雄鹰需用长弓。”
维斯像是在一一介绍这些藏品,将原始的狩猎技巧呈现在女儿面前。
“你很快也会学习这些。”国王说。
女孩看着那些僵硬兽首,露出犹豫神色。
“我们必须永远做猎手。”
看出对方内心的纠结,维斯又说。
“不然就会变成猎物。”
就像你的母亲,国王心想。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很快为父亲难得落在自己头顶的抚摸而欣喜。
“我会的,父亲。”小公主回答,看向弓箭的眼神变得坚定。那一排沉默的武器闪烁着低调光泽,是长期上油保养才能显露出的沉淀色彩。
最上方,两个空钩架一左一右,俯视所有弓弩。原本应悬在此处的藏品,此刻缺席。
·?·
她口袋中的徽章突然开始发烫。
奥菲知道,他们距离猎物很近了。黑鹰正在高空中盘旋,铁面术士双眼变成金铜色,透过鹰眼,发现远处赶来的两人。
术士耐心观望,等待猎物进入圈套。
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是伊恩。他勒马急停,后面跟着的小红见状也慢下脚步。
“怎么了?”卡厄斯问。
圣殿骑士蹙眉,盯着前方荒漠。
大片大片蔓延至天际的灰黄色土地,零星土坡和几丛灌木,高处黑鹰盘旋,一成不变的枯燥景色,但直觉告诉他,前方可能有潜藏危险。
他谨慎地踢了踢黑马侧腹,慢慢走上前方土坡,在那上面驻足。
“翻过这里,就能回到部落了……”施法者边说,边跟着上前。
伊恩一脸凝重。
卡厄斯这才顺着他目光朝下看去。
“……我们才离开了两天不到吧?”施法者喃喃自语,无法相信眼前场景。
“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头疼道。
作为常年混迹于克罗埃西亚贵族间的黑袍法师,卡厄斯当然明白,那一身漆黑盔甲胸前的雄鹰代表什么——克罗埃西亚最Jing锐的骑兵部队,为什么会出现在塔玛兰这片荒漠里?
卡厄斯想到的第一个理由,就是他和伊恩在查希提留下的烂摊子——这不能怪他们!
谁都没想到,最后是伊恩和他两个活人背负了死人们的大半恶名,国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