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榆心想,哪里还会有多好喝!只是,他从小就没得选,早就喝惯了。
吃完饭,穆泽坚持要去厨房刷碗。小榆想进去帮他,他都不让。小榆心里有个念头一转,便也随他了。
“你这个朋友,身体不太好啊。”外婆压低了声音说。
“也没有很不好。”小榆忍不住反驳,“就是不能说话、吃东西也要注意一些。他自己都习惯啦,我也习惯啦!你们看嘛——他能走会动,人也勤快,对不对?”
外公扶了扶老花镜,朝厨房张望了两眼:“干活倒是挺卖力的,是个好小伙子。只是,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和他谈朋友?”
“还没。”她坦白交待,“他不开口,我怎么说。”
“他是哑的,怎么开口?他肯定不敢的嘛。”外婆的语气里并没有不悦和鄙夷,只是把话说得直白。
“那……外婆你的意思是要我先开口咯?”小榆傻愣愣地问,一脸认真求教的意思。
外婆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看你脑子坏掉了。”
“你们不喜欢他也没关系,我下次不带他回来了。”小榆怕一会穆泽出来会被冷待,急忙和外公外婆提前打起了招呼,“但是你们别当着他的面羞辱他,他很好,你们都不知道的那种好。我不要求你们懂,但我请你们不要伤害他,好吗?”
“谁说我们不喜欢他了?”外婆笑了笑。
小榆又看了看外公,外公两手一摊:“我听你外婆的。”
“小伙子长得那么好看,就是瘦了点。不过也难怪他长不胖,天天吃那些东西能长胖才怪!就凭这长相,就够招人喜欢的了。他能和你考上同一个大学,说明也是有志气、有本事的,搞不好,还是为了你,对不对?外婆没读过很多书,但是这辈子也看过很多人。这个孩子除了不能说话……还是不错的。”
“外婆!”小榆笑开了花,“你的眼光真的太好了!”
穆泽一走出厨房就看见小榆搂着外婆在撒娇,见他出来才松开手,对他只是笑。
“我和你外公要午睡一会,你们自己玩吧。”外婆对穆泽和小榆说完,便和外公一起上楼休息去了。
小榆跳到他跟前:“院子里有个秋千,是小时候我爸爸给我做的,要一起去坐坐吗?”
他点头,随她来到秋千架下。
秋千椅在一棵大树底下,树冠遮住了大半的太阳。穆泽把完全晒不到太阳的那头让给了小榆,自己则刻意坐远了些,半边的身子仍暴/露在日光下。
“你不嫌晒吗?”小榆扯了扯他的衣袖,睫毛上下忽闪着,“坐过来点呗。”
他乖乖听话,朝她挪过来一些。
“外婆说,你长得很好看。”
他疑惑地扭头看住她。
“就是太瘦了。”她继续说。
【只是……这样?】
“你以为她会说什么?”她反问。
他的双手伸出又放下,两只眼睛不敢看向她。
“你是不是很想得到我家人的喜欢?”她问,“那对你重要吗?”
穆泽摇头。
“不重要?”
他再次摇头:【我得不到的。我自己什么样我很清楚。】
“你什么样?”她的语气柔和,“你倒是说说看,你觉得自己怎么样?”
【我是残疾人。】他比道。
“哦,就是我们大家都看到的样子嘛——不会说话,需要特殊饮食。”
【除了明显能被人一眼看到的缺陷,还有因为残疾,难免变得古怪的的心态。不管如何调整,还是会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又自卑、又敏感;想证明自己,又常常退缩。这种心态可能会持续一生都无法摆脱。】
“我看到了、我感受到了,也明白你说的一生都无法摆脱这种心态的可能。”小榆轻轻一蹬腿,让秋千稍稍摇晃起来,脸上并无半点凝重的表情,反而语气很轻松。“那又怎么样呢?也不是多可怕的事。”
他奇怪地看着她:【你不觉得这很悲哀吗?】
“在我看来,这就像人得了不致命却无法根治的慢性病,时不时发作一下、折磨你一下,虽然痛苦难免,但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扛过去的。我不信你时时刻刻把自卑挂在心上,你肯定有完全开怀、忘记忧愁的时候,我更不信你只会退缩,我明明亲眼见过你勇敢的时候,就好比……你去考戏剧学院。你肯定有你想争取的东西,即便你不确定你会赢!”
穆泽看着她天真赤诚的表情,心里苦笑:有些时候,当一个人自觉配不上那份奖励时,他就不一定会去争取“赢”的结果。更何况,小榆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战利品”,他不想因为自己失了分寸的搅入,磨去了原本属于她的光华。她的心意,他不是没有感知,只是,她没有真正和自己交往过、亲密地生活过,她看到的他仍然是经过想象修饰的他。
要打碎她的滤镜吗?——不……就当是他自私怯懦吧。
晚上洗完澡,小榆在窗前用毛巾擦头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