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脂粉味十分熏人,楚子渊的薄唇微抿,忍着心下不?适,不?着痕迹地避开?身旁意欲贴上来的女子。
“大人,下官敬您一杯。”杨万励端起?酒杯热情道。
楚子渊与他杯盏轻碰,微笑?道:“昨日本官言语多有冒犯,还请杨大人莫要介怀。”
杨万励哈哈笑?了两声,“无妨无妨,咱们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大人请。”
陈年?酒酿一杯杯下肚,楚子渊的脸色依旧如常,丝毫看?不?出醉意。
倒是对面的杨万励已经坐不?成姿,摇头晃脑,口齿不?清道:“楚大人,嗝──你瞧瞧,这些美人若有看?得上的,尽管带走。”
楚子渊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些姑娘都是芊花楼的揽客招牌,本官岂能说带走就带走。”
杨万励一听,顿时大手?一挥,豪气诳言道:“一个?芊花楼算什么,整个?江南我都能说了算,只要兄弟你看?得上的东西?,我都能给你弄来。”
楚子渊的眸光微深,似笑?非笑?道:“杨大人是社稷之才,此次入江南,皇上还夸你治水患有方?。”
杨万励脸颊通红,显然是醉意上头了,听闻这话,顿时乐得站了起?来:“那是皇上慧眼识英才,我老杨一定会为皇上办好差事,如今又有楚老弟,更是如虎添──添翼。”
望着醉倒在桌上的杨万励,楚子渊恢复漠然的神色。
如虎添翼?
啧。
就怕虎爪锋利,你无命消受。
小武见时候已到,捂着被脂粉熏得麻木的鼻子,连忙挥挥手?,将内室的姑娘们都请了出去。
唯有杨万励带来的妾室王氏还留在里面。
她见杨万励出尽洋相,肥头大脸摔在那菜盘子里,脸上沾着油腻的菜汁也不?理会。
她的面容十分淡漠,与方?才在杨万励面前讨好媚笑?的模样天?差地别。
楚子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淡淡道:“王氏,你有什么话想说?”
王氏心下一动,起?身行至楚子渊面前,跪在地上朝他磕了个?响头。
“大人,妾身一家都被洪水淹没,要不?是这个?天?杀的贪官,我阿娘阿爹和弟弟就不?会死。”
忆起?亲人的死状,王氏悲从心来,一家人Yin阳两隔,她却因为这张姣好的面容被迫服侍仇人。
少顷,妇人掷地有声的话在内室响起?:“大人,杨万励贪污成性,以江南几十万百姓的命作为敛财资本,请大人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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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深深,春季的夜晚清风徐徐,一轮弯月悬挂半空。
小武随行身侧,想了想,还是不?放心问道:“大人,那个?王氏说的话可信吗?”
王氏一个?内院妇人知道的虽少,可她是杨万励的枕边人,杨万励好大喜功,这爱吹嘘的毛病便是致命的弱点。
而且方?才杨万励喝的酒全是王氏倒的,她手?中的酒瓶是一个?Yin阳壶。
否则以杨万励浸yIn声色多年?,不?可能这么快醉。
“你命人去查查王氏提到的那几个?加工坊,河堤桥梁之所?以反复修建,必是用?了劣质的物料所?致。”
江南地处江河之畔,每年?常有洪灾泛滥,修堤堵口是每年?必行之事。
可朝廷几千万两的修河款拨下来,仍然是洪水横流,庐舍为虚。
若非有官员中饱私囊,修出豆腐渣工程,灾情绝不?会那么严重。
杨万励昏聩骄奢,一个?河道总督的宅子比京城的二品官员的宅院都要奢华。
楚敏苏溪壑无厌,但凡能赚钱的他都不?放过,全然不?管人命。
二人当真?称得上“一丘之貉”四?字。
楚子渊想起?上一世时,江南曾爆发过一次十分严重的洪灾,房屋损毁千倾,百姓流离失所?,灾情过后便是饥荒连天?,疫情蔓延,苦不?堪言。
如今这份差事Yin差阳错地落到了他的手?里,只要将这些贪污揪出来,必有回旋的余地。
楚子渊眸光微深,他能保下淮南免遭屠城的危机,自然也能保下江南。
夜风徐徐吹来,醉意散去了不?少,楚子渊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青石桥。
桥对面的广式糕点铺屋檐上正悬挂着两盏灯。
楚子渊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两盏兔子灯。
端看?做工,是仿照了他的手?法。
而且看?这兔子灯外表,显然是挂了很久的。
楚子渊的心底一动。
他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她却做了他送与她的兔子灯。
那么在她的心里,自己也并非可有可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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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糕点铺原是一个?荒废许久的屋子,积年?老旧,漏水是常事。
恰好今日天?晴,糕点铺打烊后,江杏便搬过木梯攀上去检查房顶的漏水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