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穿着素色的衣裙,整个人消瘦得厉害,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干。
那双莹莹眸子里再也没有光。
“小九。”温如渠快步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以无声的姿态给她安抚。
看着其他人面露担忧,小九开口道:“我没事,害你们担心了。”
许久没有说话,又似乎是哭久了,她的嗓音很粗哑。
肖世安放心了,“没事就好,小丫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肖时雨走过去抱住她的手臂,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小姑姑,别伤心了。”
尸首被送回京的那天,城门官道两侧挤满了百姓。
厚重漆黑金棺被运回来,小九没有站稳,身子微微摇晃,幸亏被身边的檀云和秋纹扶住。
她一步步走过去,步子有些缓慢,似乎正在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太师谢钰的府上住着一位姑娘。
小九站在棺木旁,看着躺在里面没有生息的男人,她指尖颤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敢伸手去触碰他冰凉的尸体。
谢钰……
她不敢再看一眼,唯恐眼里流露出化不开的悲哀。
小九收回手,“送回太师府吧。”
灵堂已经布置好,十六人合力抬着金丝楠木棺送至堂厅安置,屋外挂的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屋内棺木两侧放着纸扎,正堂前置有香烛牌位。
不少人都来祭拜谢钰,其中有真心实意的,但也不乏有来探虚实的,而这部分人在看到谢钰真的死了后,心里纷纷松了口气。
任谁也没料到,权倾朝野的太师,最后会在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死了。
太师府还有周管家等人帮衬着,小九不需要去跟这些人打交道。
她跪坐在蒲团上,将分开的纸钱放入火盆,跳跃的火光带着暖意照在她身上,但小九的周围依旧透着冷。
来往祭拜的人由多变少,直到夜幕降临,晚上需要有人守着棺木。
周管家见小九已经在这跪了好几个时辰,他劝道:“姑娘,您先去歇着吧,这有我守着。”
一旁的秋纹和檀云也都在劝她,毕竟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小九道:“第一夜暂且由我守吧,你们今天也累了,都回屋休息吧。”
她的语气轻缓舒柔,但却不容反驳。
众人无奈,也只好退下。
寂静的灵堂顷刻间只剩小九,她将手中的纸钱尽数放入盆中,单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结果跪久了,膝盖又痛又麻,眼见要摔倒在地,小九赶紧扶着棺木稳住身子。
她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慢吞吞的挪到谢钰那边。
他安详的躺在里面,不会再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更不会用温柔包容的目光凝视她,也不会再轻声细语,耐着性子哄她。
至阿爷去世后,小九便很少哭,因为她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因为她一哭,便跑来哄她。
直到遇到谢钰,她才重新拥有了任性的勇气。可是现在,她所拥有的美好再次消失。
清河村的人都说她是克父克母的丧门星,棺材女,如今看来她真是糟糕透了。
小九越想心里越难受,鼻尖发酸,终是没忍住趴到谢钰身上,用纤细的胳膊抱着他的脖颈,埋在他颈窝痛哭。
火盆里的纸钱烧得极旺,跳跃的火光配着灵堂外吹的风,任谁都觉得瘆得慌。
这时灵堂外传来脚步声,谢衿让明宛守在外面,她跨过门槛走进去,看到小九趴在棺木那呜呜咽咽,看样子难过极了。
她环顾这座灵堂,最后目光落到小九身上,“哭够了吗?”
陌生的声音传到耳里,小九止住哭声,扭头望向站在屋内的谢衿,她身穿朱红衣裙,浑身透着上位者的气势。
谢衿道:“哀家是来祭拜他的,你先暂时出去。”
自称哀家,小九立马知道她是谁,谢钰同父异母的妹妹,武朝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小九犹豫了会,还是应了她的要求离开灵堂,候在外面的明宛立马将门合上,伸手做请:“这位姑娘,太后娘娘有话要单独对太师说,还请你再走远些。”
*
灵堂里。
谢衿踢了踢已经没有火光的火盆,不少灰黑的纸钱碎末飘出来,险些弄脏她的鞋面。
她嘴角啐着笑,踱步走到棺木前,垂眸打量躺在里面,已经没有生息的谢钰。
距离谢钰身死到尸首运回京城,统共花了十天,如今正值四月初,天虽不炎热,但气候总归有些闷。
谢衿伸手捏住谢钰的下颔,微微往下扒拉,便瞧见他嘴里含有玉蝉。
在武朝,高官权宦或皇室贵族死后,皆要嘴含玉蝉,这样便可防止尸体不腐。
她收回手,拿出锦帕擦了擦手指,自顾自跟死人说话:“谢钰,你若早知道自己有今天的下场,当初会不会后悔没有跟我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