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张信皱眉看着自家弟弟有些不悦地问道。
“已经辞掉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来向你辞行,我要离开长安了。”张辟疆微笑道。
“为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辞官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有事先和我商量一声,你还当我是你的兄长吗?”
张信很生气,他现在就只有弟弟这一个亲人了,为什么连他也想离开自己?
“兄长可还记得?小时候我曾说过,想要当一个游侠儿闯荡江湖。那时年幼,不敢成行,如今我已长大,终于可以去追求小时候的梦想了。”
“当个游侠儿算什么梦想?”
张信却出声打断了他,他有些焦燥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后看着张辟疆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所谓的游侠儿不过是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你放着好好的候府公子不当,好好的官儿不做,却去做什么游侠儿,你是要气死我吗?”
张辟疆叹了口气,伸手将张信按坐下来,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呲了呲牙,犹豫片刻,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兄长,你觉得现在的大汉如何?”
张信一怔,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转了话题,不过说到大汉,他当然不会认为张辟疆问的是大汉百姓,他真正要问的,是大汉的朝堂,政局、皇室以及百官。
张信眨了眨眼,道:“虽名为大汉,实为吕氏天下。”
张辟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些年来,兄长在朝堂上应该也能体会得到,太后对我留候府,还是多有照顾的,但是兄长觉得太后待我如何?”
张信又是一怔,仔细回想这些年来弟弟在朝堂上的表现,忽然发现,太后在对待自家弟弟的时候,态度确实颇有些奇怪。
两年前惠帝驾崩,正是弟弟说服了丞相陈平,上书举荐吕氏一族多人入朝参政,放在他人眼中,弟弟绝对是太后党,是心腹之人,也是最受太后信任的人之一。
但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不仅弟弟在后来的朝堂上表现的中规中矩、小心翼翼,太后也并没有对弟弟委以重任,甚至在有些时候,还会有意无意地打压,不让他拥有更大的权力,似乎隐有防备。
因为弟弟从来不争,而自己平时也不怎么关注,竟是没有发现这一点,如今被弟弟提起,他才发现,弟弟被人传成背叛刘氏皇族投靠太后的太后党实在有些冤枉。
张辟疆看到兄长不说话,只是凝眉思考,也不等他思考出个结果,便道:“我早已无法立足朝堂。太后不会信我,太后之后,新帝也不会信我。如今我主动辞去官职,看在之前那一点情份之上,许还能得个善终,若是恋栈不去,恐有杀身之祸。”
“何至于此。”
张信口中虽在反驳,心中却已信了几分,只是想到他要离开,又很舍不得,于是便道:“即便是辞官也可赋闲,你就不能好好呆在家里吗?”
张辟疆笑了笑道:“我今年才十七岁啊,怎么可能天天呆在家里混吃等死?而且,你根本不明白太后对我的忌惮在何处,我若留在家里,怕是连你也要受我牵连。”
第233章 歌隐(大结局)
张辟疆最终还是走了,留候府对外的说法,便是二公子想要游历天下,去看看这山山水水,去访仙救道去了。
然而,从此之后,张辟疆却再也没有回过留候府,就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很多人都说,恐怕这位二公子在游历之中遇到了什么意外死在了某处,于是稍加议论之后,很快便忘记了这个人。
后来,世上多了一位姓良的游侠儿,再后来,上党多出一个良氏家族。
七年后,汉高后吕雉薨,陈平、周勃等大臣联合起来尽诛诸吕,然后以刘弘并非惠帝亲子为由废其帝位,迎立代王刘恒为帝,是为汉文帝。
文帝五年,留候张信参与谋杀旧楚贵族内史左尚,尽灭其一族,事败,以不敬罪被判处死刑,削夺留候国爵。
Yin冷肮脏的大牢中,腐烂的稻草散发着难闻的腐臭之味,张信鬓发零乱,下巴上的胡须也是又脏又乱,他的身上穿着破烂的单衣,上面斑斑驳驳很多地方都是干涸的血迹。
他的身上有很多伤,不过大多是皮rou伤,像那种伤筋动骨的重伤到是没有,所以看着虽然狼狈,其实却没多大要紧。
张信懒洋洋地坐在这个牢房里唯一能见到阳光的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只有碗口大的窗房,因此,阳光能够照进这间牢房的时间就很短也很珍贵了。
他闭着眼睛,盘膝而坐,脸上的神情无悲无喜格外平静。
他知道自已要死了,在下定决定要将左尚一家送入地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为此他甚至事先送走了妻子和两个儿子。
好在,大仇终于得报,虽然困难了些,以至于让他花了整整十二年才得手,而自己也要付出性命为代价,但他并不后悔,也不恐惧,因为死了之后,他就可以去见父亲和老师了。
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