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的一声,门彻底合上。
许昼顿了两秒,才抬脚离开。
顺楼梯下到一楼。
悬在天花板上的灯泡亮着微弱的光,旅店老板躺在那条接待的沙发上打着鼾,身上盖了条看不出花色的小毯子。
许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侧走过,然后拉开大门。
外头比室内凉快一些,温度略低,还有凉风拂过。
斜前方立着一盏路灯,灯光下无数虫子在飞舞。
许昼抬眼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
声音很快从那头传出来:“喂?”
“通知右心,不计代价,以最快速度,帮我找一个人。路线一会儿发给你,他现在就在这条路上,最迟今天天亮之前,我要知道他的定位。”
挂了电话,线路图连带着那人的照片,一块打包发出去。
照片是二次拍摄那种,屏幕上有细小、卷曲的彩色颗粒波纹,许昼的目光略有黏着,停在照片上那人穿的T恤。
一件白T恤,非常普通的款式,右上胸的位置,有一个简笔画小人。
***
一辆大货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人。很快夜色中就亮起一个小红点,有烟雾升起,但在浓稠的夜色里,一点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又来一辆车,是个卡车,车上放着个巨大的黑色方块——扯开方块上的黑布,里头的大眼方形铁笼子立马露出来。
里头关了一群蔫了吧唧的狗子,估计嚎的太久,又没吃的,此时一个个目光呆滞,挤在一块,没受什么惊吓,也没什么想动弹的欲望。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检查无误,这铁笼子被卸下,转而上了另一辆货车的背箱里,搬挪过程里,有几只狗子会勉强发出极轻的几声“嗷呜“。
货车的司机是个老粗,正蹲在车边抽烟,他头发剃成光头,脖子一侧纹了个大蜥蜴。廉价牛仔裤的腰上,还挂着个那种从某宝上特价批发而来的平安符,正面写日进斗金,背面写妖魔退散。
抽完一根,又接着续上。
负责点货是个戴眼镜的小白脸,点头哈腰地送走了卖狗的人,也挨着他蹲在车边。
司机吞云吐雾:“什么时候走?”
“再等等。”小白脸说,“我老板还没来,他说今天要跟这趟。”
“你老板……”司机用胳膊肘拄拄身后的车,“是开狗rou馆儿的?”
小白脸耸耸肩:“不是,我老板是个拉小提琴的,搞艺术,文艺男青年。”
茫茫暮色无穷无尽,夏夜独有的凉风把人吹的身心舒服,高空中的云也被吹散,月亮流泻着清澈的光,独自嵌在黑夜中,让黑夜下的生物不至于完全遁形。
月夜之下。
右心像是躲在墙缝里的蜘蛛,此番在许昼的暗示下,倾巢而出,他们舒展着腹足,贴着墙壁、游于路面,小心翼翼躲避着光亮,去扫荡城市中的信息。
听到小白脸的叙述,司机有点不明白。
他懵懂地点点头:“奥……搞艺术的,那弄这么大一车狗干什么?“
小白脸淡淡瞥他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老板搞得……”随后凑近小声说,“我老板搞的艺术是音乐,音乐那是什么,那得有声音,现在的艺术家都喜欢纯天然,就是把大自然搞进来,为了这个纯天然,当然要弄点真声。“
“那跟狗有什么关系?“
“狗不会叫唤啊,叫唤不是声音啊。“
司机一语点破:这不是变/态么。“
“哎,我老板来了。“小白脸懒得搭理这种不懂艺术的大老粗,觊着远处的人走过来,赶忙站起来狗腿兮兮的去迎接。
司机探头看过去——黑暗里走出个少年,个子大概一米八,整个人很清瘦,腿长腰细,黑发,发稍盖到耳尖上,白色短袖,黑色长裤,板鞋。
乍一看,以为哪个高中生。
小白脸凑过去点头哈腰:“老板,货都在车里了,一会儿您坐副驾:
司机有点怔愣,这个形象,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啊,也和他认知里的艺术家不太像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
小白脸推了推架在脸上的眼镜,回过头来示意司机赶紧上车,他们要出发了。
司机扔了烟头,在脚底碾灭,然后一拉车门,爬上驾驶座。
小白脸回过身一打手势:“请。“
少年点点头,突然,路边的草丛里窜出一头黑乎乎的小兽,直接撞在他身上,少年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半步,但很快稳住身形。
小白脸吓了一跳:“什么玩应,司机大哥!司机大哥!“
现在唯有那位脖子上纹蜥蜴的司机大哥看着还有安全感,得赶紧把他喊下来。
这撞击声太大,司机立马就察觉了,他跑车这么多年,最明白这种偏僻小路上经常发生危险,什么抢劫啊,杀人越货啊,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