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昼收手后,一排人抽抽嗒嗒站起来,左兜掏掏,右兜掏掏,凑了点零花钱出来,把自己祸害的那些冰糕都买了。
老nainai带着老花镜,一遍拿着账本手写记账,一边去数那些钢镚、票子,最后“啊、啊”叫了两声。
小男孩儿满是为难地看着许昼:“姐姐,多了一块。我们……“
许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给我来一根吧。”
没说出口的“能拿回来吗”五个字成为绝响。
许昼举着冰糕从小卖部里出来,心情极好,大地蒸腾着热气,空气里飘着热浪,那根冰糕化的很快,汁水坠下来,黏在木棍上,又融进指缝里,很不舒服。
许昼挺无所谓,走了两步,用牙咬住冰糕,把手张开,在衣服上擦擦。
然后她突然顿住——她半垂落的眼里瞥到一双高跟鞋。
嘴里叼着的冰糕掉在地上,许昼抬眼,看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这女人五官很好看,但头发蓬松枯黄,脸颊凹陷,看着有些苍老,一动一笑,仿佛把疲惫刻在了骨子里。
许昼觉得,这人的真实年龄一定不像外表这么大。
地上的冰糕很快就化成了四散的汁水,许昼开口:“有事儿?”
她点点头,小心翼翼询问:“那个,这附近有个冷饮店,我请你吃份冰激凌……“见许昼迟疑,她又赶紧指指地:”你那个,都掉地上了。”
许昼居然鬼使神差地跟她去了。
路上,这女人递了自己的名片给许昼,说自己只是个和她投缘的阿姨。
她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冷饮店的冷气开的很足,坐一会儿,浑身都透着丝丝凉意,许昼把那张写了名字的小卡片卡在指肚里,勾着它翻转了一圈,然后目光落到服务生端来的小盘子上。
小盘子上放着Jing致的高脚玻璃杯,玻璃杯旁摆着五颜六色的小勺子,玻璃杯里头盛着粉白两色冰激凌。
冰激凌顶上淋了果酱,撒了糖豆,还放了一颗樱桃做点缀。
这一杯,不便宜吧。
许昼仔细盯着它看。
那女人看出许昼的渴望,往她面前推动了一点:“喜欢就尝尝。”
许昼说:“不了。”然后起身,指着那张名片说,“既然你是这个公司的负责人,那北边那片枫园也是你的吧。”
”
女人一愣:“是。”
许昼笑盈盈的:“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她居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片枫园就是白枫园,她生母明明有忌惮,可还是对她的要求尽数满足,
当时许昼站在白枫园的高墙上,居高临下地看她,她张开双臂,让她快点下来,目光卑微而虔诚。
当时她一定没想到,有一天会把匕首扎进她亲女儿的右肩里。
许昼记得那一天,血从肩头溢出来,她服用了药物,没什么感觉,只是盯着她生母的脸看,看她痛苦又扭曲的表情。
随后她问她:“你真名叫什么名字?我替你记着。”
许昼知道许夜的目的。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寻找第五音符幕后人,他不惜虚构出这样一个人,造出这样一个组织,就是为了知道那个人容貌、年岁,身处何处。
许昼承了他的收养之恩、兄妹之情,愿意帮他。
那一刀之后,她生母又亮出“琴弦”,许昼夺了她的”琴弦”,绞下她一根手指,之后又中二满满地去找金间算账。
她只是相帮许夜,可没想到,她害了多少人,欠了别人多少。
许夜顺利建立“右心组织”,他白天里是警局的警察,夜里就借着“红夫人”这个形象,去拓展右心组织。
那段时间他很忙,忙到几乎没有睡觉的时候,吃个饭的功夫都能打盹,整个人瘦的不行,许昼想帮他,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当时“红夫人”在坊间流传,又与心脏组织有关,知情的人都以为“红夫人”就是许昼的生母。
可许昼没想到,才过了大半年,这个“红夫人”就过世了,据说是病逝。
乍听到这个消息,许昼其实没什么感觉,不过几面之缘,这人也没承认自己到底是谁,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可漫漫黑夜的尽头,她总能梦到这个女人,梦到她站在白枫树下,冲她笑。
她还是那么苍老,脸颊凹陷,头发枯黄,一点都不好看。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许夜还是很忙,但百忙之中,他居然抽出一天时间,带她去了城南的墓地,许昼记得,那是一小块方形的石碑,许夜递给她一束裹了塑料纸的白色花束,让她去把这束花放在那块方形石碑前。
她走进去的时候,天上落了小雨,雨点打在塑料纸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这声音伴着她的脚步声,倒也不孤单。
她走到墓碑的位置,依言,把花儿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嵌了一张黑白照片,应该是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