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讶异的看着楚月,原先长公主殿下让她到宫里去指证许答应和柳夫人,跟她说好的是事成后给五百两,现下怎么变成了一千多两?
不待她发问,楚月又拿出一张卖身契递给柳绿,“这是你的卖身契,你收好,待会儿会有一辆马车过来,照你说的,送你到汴州去,此后在汴州,你就当从来没有来过京城,重新开始吧。”
柳绿瞬间红了眼眶,她一下子跪下去,“长公主殿下,奴婢从前做下那么多错事,您非但没有惩治奴婢,还让奴婢重新开始,奴婢受不起啊。”
楚月看着她,心中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她想将柳绿扶起来,柳绿跪着不愿起。
楚月沉默了几息,语重心长的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知错能改便是好事,只是从今以后,定要堂堂正正做人,万万不可再做错事。”
柳绿抹了把眼泪,“长公主殿下说的是,奴婢都听长公主殿下的,只是这多出来的银两,奴婢不能收。”
五百两于她而言便已经很多了,足够她在汴州重新开始了,她本就是戴罪之身,做下那么多错事,长公主殿下能给她悔改的机会,她便已经很是感恩戴德了,如何能再拿长公主殿下这么多银钱?
楚月又道:“你只身在外,难说有没有用钱的时候,总归是带些银两傍身为好。”
柳绿便道:“奴婢有手有脚,难道还挣不了几个饭钱?这些,烦请长公主殿下收回去。”
楚月还是不愿意,她知道女子在外的难处,柳绿去了汴州,算是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
虽说这样对柳绿来说是件好事,可以跟从前的自己切断关系,但是孤苦伶仃一个人,难免不会遭人非议、遭人惦记,身上带些钱,要是遭人欺负了,便是找人帮忙也容易些。
这样想着,楚月便道:“就算是我作为你的主子,对你提的最后一个要求吧,把银两收下。”
柳绿自然不依,她想了想,说道:“奴婢有一个想法,不知长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你说吧。”
柳绿垂了头,低声道:“这些银两,能不能请长公主殿下帮奴婢给东芝的家人送去?”
楚月心中一窒。
柳绿已是带上了哭腔,“奴婢真的很对不起她,奴婢每回在梦里见到东芝,都难受得很,也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奴婢现在是想后悔也没法子了,奴婢想去她家人面前认个错,却又没那胆量。”
“若是长公主殿下不介意,就请帮奴婢把银两送给东芝的家人,也请长公主殿下帮奴婢跟他们……”柳绿哽咽着说道:“跟他们说声对不起,奴婢这辈子是做不了什么了,但愿来生做牛做马给东芝赔罪。”
楚月喉咙有些酸,她点了点头,“好,我帮你跟他们说。”
柳绿点点头,打开身旁的包袱,从里面拿出十张银票,想了想,又加了两张,随后郑重的交到仁玉手上。
仁玉看了眼楚月。
楚月给了个眼神示意她收下。
仁玉这才将银票手下了。
楚月又道:“此番去了汴州,定要小心行事,也不一定非得到人家宅子里去做事,左右你拿着卖身契,自己寻些事来做也是可以的,若是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给我递信。”
柳绿拼命点头。
少倾,到了跟另一辆马车接头的地方,柳绿依依不舍的上了那辆马车,裴焱在马车外面,跟送柳绿上马车的仁玉点了点头,随后“吁”的一声挥动了长鞭,马车“哒哒哒”的走远了。
仁玉重新进了马车里面,看楚月一脸的落寞,颇有些动容,“长公主殿下,您在想什么?”
楚月回过神来,“嗯?”
“您舍不得柳绿吗?”仁玉又道。
楚月点点头。
“可是她从前做了这么多坏事,为什么您还要这样待她?”虽然方才的一幕很是感人,但仁玉还是认为楚月对柳绿太过宽容了一些,毕竟不管怎么说,柳绿都是直接害死了东芝的凶手。
楚月想了想,道:“是啊,从前我也以为,一定要狠狠的惩治她,我心里才会好受一些,才会觉得对东芝的死有了交待。”
“去白家老宅的时候,我把她带上,就是想找个机会惩治一下她,谁知那机会真的来了,我以为我心里会好受的,可是不是。”
“自白家老宅的事情发生后,柳绿没了清白,一蹶不振,每回见到她,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就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她是做了错事不假,但是我也跟着做,这样对吗?”
“白家老宅的事非但没有让我觉得好受,反而让我更难受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很迷茫、很困惑。”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那样做即便惩治了柳绿,却也困住了我,让我觉得,我跟那许答应和柳夫人变成了同一类人,同一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现下我宽容的待她,表面上是她获益了我受损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获益最多的是我自己,因为我心里的重担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