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越淮已经在和悠身上大大小小的做过很多实验,也推算出来和悠大概的自愈速度、自愈条件、以及自愈的临界点阈值。尝试过抽取她的血、她的rou、她的骨头、她的灵力来调配各种药剂,但是很遗憾,一无所获。
他察觉到和悠的韵灵有些特殊,起初也猜测过韵灵的特殊能力所赋予的自愈,但是这个东西他测试过,她的韵灵的确特殊,但和自愈毫无相干,所谓的特殊,比起他这些年所见到的韵灵而言,也最多只是能入眼而已罢了。
那么这个自愈能力到底源自何处?只有先查明这个,才能去考虑怎么把她的自愈能力破解,汲取,转移。
这是越淮这一年来都无比困惑的事情。
所以这一年来,他查阅了无数古籍,四处勘察资料,最终隐约有了一些隐约的、相当偏门的设想。
设想。
从设想、实验、推翻设想、证明设想、达到目的。与越淮而言,这些年只怀揣着一个目的而活着的漫长岁月里,这是最习惯的过程。
眼前的鹞虫,便是为了破解自愈能力这个目的其中一种证明手段。过程,就像以往的那些过程一样,消耗试验品。
没有任何实验是可以毫无代价、无痛无伤地成功的,消耗过的试验品不计其数,也从未有过丝毫手软。无论是妖物、还是人类,清人,还是浊人,对他越淮而言和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没有太大区别。他们甚至不应有形状,只是一个个有着形体的符号、一个数据、一个消耗品。
是闻惟德口中一个具有自愈能力的物件。
第一轮鹞虫已经被她的身体排异所杀死,他需要把第二轮鹞虫埋入她的血管里,进行第二轮实验。具体要多少轮,他不知道,只需要有一只鹞虫活下来,和她共生,这才是这次实验需要得到的完美结果。
疼痛和痛苦是一定的。
鹞虫需要吸取她的血、她的骨、她的灵力甚至要吃掉她韵灵的一部分。
怎可能不痛呢。
但是。
越淮拿起第二枚含有鹞虫的细管时,手却顿住了。他恰好看见她浑噩的视线,瞳孔因为疼痛和闻惟德的灵力舒缓,而产生生理性地扩散,无法对准他。眼眶里朝外涌出血来,那是她身体的排异反应,很正常。
一滴滴落下来,像烛泪,又像飘下来的腊梅,她也没哭。
所以说。越淮拿起细管的手微微一颤。真的不想在她清醒的时候,和她对视。
她的眼睛,总是能说话。
不是一个消耗品,不是一个符号该说的话。
越淮。我很喜欢你。
越淮,我相信你。
这会儿为什么会想起来一年前的事儿,他也不太明白。就是觉得手抖得有些厉害,他想着这两年来,没少给闻家这四兄弟收拾他们的烂摊子,见过这小姑娘各种惨状。眼前这样,只是单纯的疼痛的话,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也理应不在乎。
好麻烦。
那金属的细管抵在她的伤口上,好像找不到位置。
越淮和悠恢复了点意识,看着他,张开嘴叫了他一声。但,眼睛里头除了那点流出来的血,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要动手就快些。
对个陌生人这般吧。
第一次发情,失控的碎片记忆也开始翻出来了,朝外泉水一样冒。他那会嘲笑闻惟德发情失控时失忆,而后会慢慢一点点想起来,是因为,他越淮深知那种感觉。
就像站在镜子外头看着镜子里头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做着他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儿。
可他知道,那是他。那就是他。
做了,发生了,没办法,回不去了。自以为忘了吧,转头就刻意回避见着清醒的她,只在她被折腾受伤的时候,用着最好的药,最温柔的法子给她疗伤。
有什么用呢?
其实没什么大用。
要说这小女孩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各方面在他眼里都太过平平无奇了。除了那几个月跟他聊的那些稀奇古怪地想法,眼睛里熠熠生辉的光,总把他逗得忍俊不禁,总叫他想着去见她也挺好的对他全然的信任,把所有都托付给他的依赖。
没什么特别。
浊人清人那一套,他不是闻惟德,倒也不在意。
主要就是不想在她清醒的时候,和她如此对视,和她聊天。那几个月的接触,对他而言,连眨个眼都不算的时间。但,他就想着,要是她清醒,他怎么都不可能跟她那样聊天了,见着她笑yinyin地,见着她只把所有的相信放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她醒过来,怎么办?会质问他为何要骗他?会声嘶力竭地哭喊骂他打他?还是算了吧。
所以一年多前她逃了之后,他反而莫名卸下一口气。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想破解自愈能力这个秘密,但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