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翊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舒辞呢。从一开始就错了,舒辞不应该给钟翊做家政,不应该和钟翊上床,不应该骗钟翊自己没跟过别人,或者至少不应该把猫藏在钟翊的公寓。避免任意一个节点,舒辞都能及时清醒过来,不被钟翊施舍的温柔蒙蔽,忘乎所以。
他们从来没有平等过,也永远不可能平等。即使舒辞把钱还清了,他还是要仰头才能跟钟翊说话,但钟翊没有义务向他低头。
钟翊和楚彦廷是一样的。舒辞不应该再摔一跤的。
压在枕头底下的那张全家福停滞在垃圾桶上方,几分钟后,伴着啜泣声被塞进了杂物堆。
方洲坐在病房的陪护床上,累得Jing疲力竭也不敢合眼,隔着帘子时刻关注钟翊的动向。
昨晚他找钟翊问些工作上的事,电话却一直打不通。酒店前台说看到钟翊傍晚回房间后没有再下来,没有订晚餐,房间座机也没人接。方洲想到钟翊前段时间的Jing神状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让工作人员开门,在浴室发现了倒在地上抽搐的钟翊。
方洲实在想不到钟翊竟然会有自杀倾向。他不太了解那些心理疾病,也不知道钟翊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的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以为钟翊只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无法释怀舒辞的离开,需要很长的适应期。以为他现在按时吃药、看医生、能正常上班,是有所好转,在慢慢走出来。钟翊什么都憋在心里,不肯流露半点异样,让方洲觉得他除了情绪太低落之外没有其他大碍。
三月初钟翊向方洲炫耀,舒辞会陪他去海洋公园过生日。但六月一日晚上,24的蜡烛、没动过的蛋糕、海豹和企鹅,钟翊独自完成了约定,然后因过量服药被送去医院洗胃。
天亮了,钟翊仍然昏迷不醒。方洲趴在床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忍不住打了个盹,身子一歪跌坐在地,脑袋磕到床头柜,才猛然意识到他早就应该把舒辞找回来,而且得亲自去找。
他赶去舒辞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临走前才注意到门上贴了拆迁通知。他想不出舒辞能搬去哪里,于是转去询问蛋糕店的员工。周末的员工大多是生面孔,不认识舒辞,唯一的老员工也不清楚舒辞住在哪里,但告诉方洲他和赵芳雨关系很好,似乎一起去过儿童福利院当志愿者。
方洲于是匆匆赶去城郊碰运气,幸运的是终于找到了舒辞的住所,但不巧没能见面。电话里他没有告诉舒辞实情,钟翊也一定不希望舒辞知道自己不好的样子。方洲一个局外人都分明看得出他们俩是真心相互喜欢,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总会心软、怀念。
但他也实在没想到舒辞会狠心拒绝,像被逼急了的兔子不复平日的乖巧,狠咬一口,连补充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方洲这段时间替钟翊分担了很多工作,没几天能正经休息,又一宿没睡,没力气再去找舒辞当面求他。他向福利院的人打听了些舒辞的近况便回去了,回到病房时,医生正在给钟翊做检查。
方洲认真记下注意事项,包括找陪护监控钟翊情绪的建议。医生和护士离开后,他看见病床上的钟翊睁着眼一动不动,像一具废弃已久的空壳。方洲拖过椅子坐下,不知道该跟钟翊说什么,一时间病房里在动的只有输ye瓶里的药。
过了很久,钟翊仿佛刚发现方洲坐在旁边,缓慢地转头、张开苍白干裂的嘴唇,吃力地说“辛苦你了”。
这一瞬间方洲突然很想抱住钟翊哇哇大哭。他把能找到的诊断书和药物都仔细对照过了,剩余的药量明显是不对的,钟翊可能一直都在私自加量,尤其是助眠的药。钟翊独自承受了很多痛苦,舒辞离开后,方洲作为他唯一亲近的人却没能及时发现他的异常,发现了也没能帮上忙。
“你哭什么,我又没死。”钟翊笑他。
方洲愣住,擦了擦脸,摸到满手的眼泪。他抓住钟翊的手腕,哭丧着脸用玩笑搪塞过去:“老大,我要被你吓死累死了!出院之后记得给我涨工资啊。”
钟翊苦笑,回头望向天花板,又不动了。
两天过去,钟翊除了身体虚弱、情绪低落之外,没有作出让方洲再吓掉半条命的举动,可以独自待在病房里,大多数时间躺着发呆,或是短暂昏睡。方洲在公司与医院之间不停往返,每当他走进病房,钟翊的眼神会迅速亮起再迅速熄灭,仿佛在期待谁的出现,让方洲很是愧疚。
不知道第几次注意到钟翊失望的眼神后,方洲决定再去一趟福利院。他到的时候舒辞正在Cao场陪小孩子玩游戏,看上去轻松快乐,没有受到钟翊的影响。
舒辞似乎不太想看到方洲,方洲在花坛边坐了很久才看见他慢吞吞走过来。
“还是钟先生的事么。”舒辞在方洲左手边坐下,看起来还是乖乖巧巧的,但好像套了一层不透明的软壳,不想让人靠近。
方洲尴尬地笑了笑,暂时回避问题,向舒辞问他的近况。但无论怎么问,舒辞都用“挺好的”、“还可以”搪塞,低头玩手指,不给其他反应。
方洲叹了口气,决定全盘托出。
“钟总他其实……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