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翊一头雾水,回答“是看得见啊”,并给他科普车前挡风玻璃不能贴单向膜。
“那不是都看到了嘛……”舒辞再次甩开钟翊要抱他的手,害怕地小声啜泣。
钟翊看着这只炸毛的小企鹅,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那天没有人路过我们这里。”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把舒辞搂进怀里哄,“监控也拍不到这里的,没有人看见。”他揉舒辞的脸,抹掉他的眼泪,又是亲又是抱的,用尽浑身解数安抚他的情绪,来掩饰自己轻微的心虚。
“以后我不想在车里这样子了……”舒辞埋在钟翊胸口,呜呜地抱怨。
钟翊捕捉到“以后”这个词,立刻给出承诺,说“好”、“以后不玩这个”。
“护手霜很疼的!”舒辞又接着哭诉。他并不是不记仇,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没底气报复,只能作罢。
钟翊连连保证,哄了他一会儿,把他抱上了副驾驶。但舒辞似乎要硬气地表达他真的生气了,呼哧呼哧爬下来,又吃力地爬进了后座,缩在驾驶座后边的位置,像只不允许别人揉捏的面团。钟翊哭笑不得,只能随他生闷气,在午休前赶到了疾控中心。
这回给钟翊打针的是位年长的护士,她透过镜片打量面前的两人,笑眯眯地对钟翊说:“小伙子原来这么早就结婚啦,儿子都这么大了。”
钟翊停下脱外套的动作,表情凝固,他和同样窘迫的舒辞面面相觑,没等他开口解释,阿姨又遗憾地感慨:“哎呀我们这边的小姑娘知道了,心都要碎掉嘞!”她一边整理工具,一边继续自言自语:“我早就说过的嘛,这么一表人才的帅哥肯定早就有主的嘛,还犯什么花痴嘞一天天的盼着侬来打针,真是……”
钟翊再次试图澄清,却被她翻了个白眼。“快点哦把袖子弄上去,我们不用去恰饭的哦?”钟翊只好挤出礼貌的笑容,露出手臂,然后习惯性地低头回避注射过程。
舒辞傻愣愣地站在一旁,抱着钟翊的外套,看护士给钟翊绑上橡皮筋,青色的血管凸出来。“这个会痛吗?”他小声问。
“痛么当然是有点痛的啦,”护士利索地拆开针筒的包装,嘴炮又打响了,“第一针和破伤风一起打还要痛嘞。你这个小娃娃是不是不听话非要养宠物啊,把侬阿爹挠成这副样子,他有没有打你哦?”
舒辞涨红了脸,闭紧嘴巴用沉默应对。酒Jing棉棒在皮肤上抹出棕色水迹,他看见钟翊的表情似乎不太轻松,犹豫片刻,把外套挂到肩上,伸手捂住了钟翊的眼睛。
舒辞的手很软很热,钟翊像陷入柔软温暖的巢xue里,与外界的危险隔离。他抬起手想要握住,考虑到他们现在是“父子”关系,不得不暂时忍住。
但现实是一只ru臭未干的小雏鸟努力张开他刚刚褪去绒毛的短短的翅膀,只能保护一小根树枝免受侵害。经验丰富的护士下手快狠准,舒辞感受到钟翊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眼部肌rou僵硬。他只好又捂紧了些,揉了揉他的眉心。
“好了好了,自己按着哈!”护士拔出针头,脸上写满了嫌弃。
舒辞松开手,给钟翊披上外套,见他似乎强装镇定,表情很不自然,便低头悄悄问他疼不疼。
“还行。”钟翊勉强挤出两个字。
“哎呦——这么大块头还怕疼,打个针都要儿子陪着啧啧啧……”护士咂着嘴摇头,大嗓门引来陆续下班的工作人员的注意,钟翊顿时成为了不那么值得炫耀的焦点,从容的神态有些绷不住。
舒辞呵呵赔笑,扶起似乎随时会开口骂人的钟翊,飞快地逃离现场。
“……是你太幼稚了,还是我太……成熟了?”逃回车里,钟翊咬牙切齿地问,脑袋比胳膊还疼。
舒辞缩起脖子,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无辜地眨啊眨,又凑过来讨好地给钟翊揉胳膊。钟翊不领情,伸手把他的脸蛋提溜出来,狠狠掐住软乎乎的脸颊rou上下左右拧动,打量半天才满意地松手,将答案定为前者。
“你这样的,混进小学也没人发现的了。”钟翊嘲笑舒辞,“六年级还有不少比你高的。”
舒辞皱起鼻子,捂住被掐红掐痛的脸颊,恶狠狠瞪了钟翊一眼,但因为体型和着装问题,毫无杀伤力,换来钟翊更放肆的嘲笑。
“我要去买猫草,你在这儿呆着吧!”舒辞哼哼两声,对钟翊说出目前为止最凶狠的话,“疼死你!”
“去哪儿买啊你?”钟翊假装被他吓到,挑了挑眉,忍着笑护住酸痛的左胳膊。
“就、就对面……我刚刚看见了……”舒辞的气焰一下子减了一大半,他气鼓鼓地打开车门,迈出去一条腿,又突然扑回来往钟翊左手臂捶了一拳,然后夹着尾巴逃跑。
舒辞的力气其实不小。钟翊被正中要害,眯起眼缓了好一会儿。舒辞圆滚滚毛茸茸的背影摇摇摆摆走向马路对面,被当成小孩子还真怪不得别人。
钟翊捻了捻指尖,又软又暖的手感让他准备等舒辞回来再捏几下。他捂住眼睛,无声笑起来,雏鸟单薄的羽翼也是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