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转头回来,见舍人趴在案上,忙问:“您没事吧?是不是醉了?”
“没事,歇……”
莹儿想该也是喝太急了,忙又去找茶,端回热热的茶水,服侍舍人喝下。
又有同僚来邀,要一起给皇帝敬酒,莹儿忙扶舍人起来,让她试着走了几步,却见她晃得厉害,忙抓稳了。
“没事,没事……”舍人口里说着,推了推。“我能行,自己能行……”
“没事儿,她,她没醉……”一个不知什么官拍来莹儿肩头。她见他脸红到脖子,腿也打不直了,却也只得施礼:“是,是……”然后,又紧张看去自家舍人。
那群人晃晃悠悠向御座去,侍女犹豫再三也不好拦着。
不知醉人话多,还是皇帝爱跟人聊天,莹儿等得好无聊,环扫一周:场中不少人都举着壶边饮边跳;远处,二姐也正与同局的人共饮。
瞥四下无人,快手取过杯子,小丫鬟自己偷饮了一杯。
内舍人回来时,女孩的眼睛早发粘了。
若平时,她早睡了。但今天舍人兴致好,于是两人说说这个,指指那个,东张张西望望,一根柱子也聊得生趣……
上官睁开眼,渐渐看清了桌案下的裙褶,叫声“哎呦”,好容易抬起头,一摸,前额竟睡塌下一块。
“唉……”女人边遮挡边揉按,心想着那里定然不好看。
场上除了宫ji已经没多少人跳舞了。
太子、相王一蹲一坐,各高举一壶要给梁王倒酒,而中间靠案而坐的男人,便拿着杯子左躲右闪,逃避左右两人的夹击。他的大腿上枕着武懿宗,那人吧吧嘴,手一松,壶一滚,琥珀美酒源源淌出。
四人身后,诸王也东倒西歪。
看不清是哪个正抱着武攸宁哭,武攸宁边劝边拍背哄着,另一手捡起案上筷子递给一人。
接的人是武攸止。他接完这两支,又哆哆嗦嗦向别人要去了,每次别人给了,还不忘给别人鞠几个躬,然后又哆哆嗦嗦向下一个。
他们的孩子另一番表现。
女孩子矜持,虽然脸已比胭脂红,却三三两两挽着手,悄悄地说私房话。
男孩子就吵人了!
乌泱一大团,连喊带嚎。上官见最外圈的小郎君个头不够,把着两个阿兄的肩头向里面窜,不知看那里面什么宝。
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当是什么!原来他们酒菜不吃,倒出来,碗一扣,赌豆子玩。见他们纷纷解腰里钱袋子,上官也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一扭头,莹儿不在……
上望,张家兄弟和天师也不在,可能手拉着手一起上厕所了……
不过圣人身边还真不空,很有些人陪着。一水的老丈,还牙齿一个比一个少,都兜着瘪嘴跟女皇聊天。酒宴对他们就是如此,饮酒永远是最其次的。
狄仁杰、苏味道不消说,笑眯眯离皇帝最近。更近的是水碧,她正给帝王扇扇。
还有……
魏元忠……
李怀远、韦巨源……
内舍人眯着眼一个个细认。
“哎!韦相国旁边那个是谁啊……”上官看那老丈嘀咕。那人背坐,只露出个黑头巾和白后脑。
头发都白了,年纪该小不了。
绝对认识。
嗯!越看越眼熟,名字就在嘴边……
她心里嘀咕不断,忽见那人伸手向股下,很快,扭侧脸来。
“张锡,张奉孝!李相公的舅舅啊,我说谁呢……”上官自嘲。那人太远听不见,仍继续自己的小动作。内舍人见他连着捞几下,最终得着了。
一个小珠子。
上官猜伶人或者谁掉的。
老丈左右瞧瞧,悄悄揣荷包里了。
“噗!”内舍人一下乐出了声,笑眼那白白脑勺儿,不知怎么说好。
“内舍人一起来呀!”
上官一扭头,正是人家外甥叫,慌张收了笑。
李峤倒不改色,大笑扬扬手中的一打纸。“来呀!我们正比赛呢!一起评判!”
她忙摆手带摇头,又扶额又拍心口,再拱拱手,一套下来,婉拒了别人的美意。
“好!你再缓缓!”李峤也不是为难人的人,立即专心大赛,转头大喊:“快点!快点!时间不早了!我倒数二十下,交不上的就算输。二十、十九、十八……”
这时,内舍人才发现李相公附近的桌案都被七扭八歪地推开了,空出挺大一块地方,好些人或坐或趴。
相国嗓喉铮铮,每声都震得那些人一抖。紧张倒数之下,有人一顿凤舞龙飞;有的狠嗑笔杆,变身啮齿动物:还有的腿抖手也抖,歪头咬牙使出吃nai力!好几个一听入“十”,幞头抓挠歪了,干脆一拔往地上一摔。
她不跟他们废那个劲儿,摇摇头望别处。
“哎呀,还是不能背后笑人……”上官说此话,有点劫后余生的味道,目光左飘,右飘,倏忽间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