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到开始数毛巾的图案上有几个圆点。
乖够了,他开始找向裴聊天:“向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向裴的手停下来,问道:“羡慕我这样的生活吗?”他的“这样”肯定是指不太好的。
从没有人说羡慕向裴,他确实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不管是逼仄的破烂小屋,还是有时窘迫得泡面都快买不起的生活,都是人们避之不及的。现在谁还愿意为破大点梦想风吹雨晒,但他还在坚持着大人眼中是在犯蠢的事。
“你这样的生活就很好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组乐队,唱歌。你唱歌那么好听,将来说不定能出唱片。”
“现在说这些太远了,我搞乐队是因为喜欢,又不是为了成名。”
音乐是唯一能吊起向裴胃口的东西,里面的世界是他想花一辈子去探索的。他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或许很多人觉得搞乐队就是自甘堕落,但只有向裴自己知道,音乐就是他的Jing神良药。
姑且把这称为一种反叛Jing神吧,虽然有点张狂了。
梁彰惆怅地捡起地上的头发,摸了两下,也不觉得这些头发可惜了。
剪去的头发就代表着他的过去,是注定要割舍的,是一去不复返的沉重。
“我记得我十四岁那年的生日愿望是死亡,很可怕,对吧?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是我,我可不可以死去一次,换新的爸爸妈妈。他们不会逼着我上补习班、兴趣班,也不会让我写试卷练习册写到吐。”
日后回忆起这个愿望,梁彰只觉得后颈发凉,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会有如此极端的想法,果然还是太幼稚。
“我没有隐私,日记全被我妈翻出来,朋友全在她的掌控之下,只有一个朋友逃离了她的魔爪。当然,我不能有MP3去听歌,也不允许租碟看电影。”
“他们总说我是他们的全部,是他们的世界,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温情,只觉得快窒息了。”
向裴的指尖掠过梁彰的头皮,他轻声问:“后来呢?”
“后来?没什么后来,只有把眼泪和委屈往肚子里咽。我以前还觉得所有人的童年多多少少不太自由,直到遇到了你。”
“自由、无拘无束,简直就是我的反义词。”
有时候,梁彰想变成向裴,特别是在台上唱歌,手指在吉他上摇摆的向裴。
“有时候人看到的只是表面。”
“什么?”
向裴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沉yin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自由...哎,怎么变成比惨大会了啊。”
梁彰试探地说:“如果可以...你可以给我说说你自己。”
“我爸是昼城人,三流作家。我妈是南川人,空有一身皮囊,跑到昼城来寻演员梦。”
蛮俗套的爱情故事,落魄作家遇上有明星梦的美女,向国用两首诗就把向裴他妈搞定了,还答应她以后要专门给她写个剧本,让她做最红的女主角。
但明星梦哪有那么好实现,演艺圈不乏美女,更不乏演技Jing湛的美女,向裴他妈连电影界的门槛都踏不进就被赶了出来,伤得体无完肤,还意外有了向裴。向裴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向裴他妈的梦因此破裂完全了,她的恨从向国身上逐渐转移到向裴身上,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含恨。
六岁那年,向裴他妈在昼城实在待不下去,收拾行李回了南川,演员梦破碎后,她在南川随便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嫁了,反正她和向国没有扯证,又长得漂亮。
向裴上初中时,向国再婚,他的妻子不允许他带着一个拖油瓶,刚好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小孩。
向国听话,刚好向裴也很懂事。省得他还要做出不舍得的戏码,向裴看着假。
这些事情向裴很少对人提起,知道得比较完整的人只有游景和陈召南,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他。不过对着梁彰,向裴不自觉全盘托出,有股特别的信任感。
“你会恨他们吗?”
“最开始是恨的,特别是在姑妈家的时候,最灰暗的日子,我恨透了他们。可后来一想,其实他们也挺可怜的。”
“你爸或许没你想象中那么不在意你吧。”
梁彰果然听到了楼底下的对话,向裴眼神有点不自然,梁彰急忙道:“我不是有意要看的!我就只看到了前半截,本来还想过去给叔叔打声招呼,后来越听越不对劲,就赶紧上去了。”
向裴倒没觉得有什么。
“没事,我只是...我跟我父亲难得见一次面。”
“向裴。”
“嗯?”
“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随时洗耳恭听。”
梁彰现在成了一颗猕猴桃,脑袋上顶着特硬汉的寸板。
不得不说,他头发剪短后,反而把五官的优势无限放大,本来的大眼被修饰得更深刻,眉毛生长得更野,额头饱满,鼻梁高挺而棱角分明,整个人又清爽又帅。
“还挺帅。”
向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