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熠目光灼灼地审视着自己的这位大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慎率先开口,“玉凉关已然收复,北下的流民陆续往三州涌入,相信用不了多久北边便会恢复生机,此战容王殿下居高至伟。”
太子硬着头皮正要开口,却忽然被截断了话头。
“朕对容王自有封赏,就不劳杨卿费心了。”
仁敬帝在近卫的簇拥下突然现身,绕过太子坐在了龙椅上。天子此前为避嫌,一直坐在偏椅子上。
见仁敬帝来,元熠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吓得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被皇帝近卫架着胳膊抬了下去,安置在杨慎身边。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敢高声,尤其钱邕,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钱爱卿很冷?”仁敬帝问。
钱邕噗通一声跪下,话都说不利索。
仁敬帝也不理他,径直开口道:“有本起奏。”
顾是非越众而出,呈上一份折子,“臣奉命查抄上林苑,发现掌事牵头制□□流往宁州,如数换成私盐后又流到了关外。朝中竟有人饲敌,望陛下明察。”
仁敬帝接过折子,翻也没翻,直接道:“继续。”
“回陛下,此番乌伽无故进犯,臣顺着那条私盐道发现了乌伽与朝中人往来的信件。”顾是非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这是他跟元晦他们商量过的,太子勾结敌国,说出来太过动摇民心,点到即止便可。
倏然间四下一片哗然,唯容王老神在在。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杨慎冷着脸说,他还想再挣扎一二,“大人可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顾是非转头看他,“证据自然是有的,这是来往信件,这是宁州的账本,若杨大人还嫌不够,我们可传唤宁州皇盐商楚令渊。”
楚家前阵子遭山贼抢劫,山贼进府扑了个空,从此楚令渊行踪成迷。
杨慎忽然明白,他与太子做局陷杀容王,容王何曾不是将计就计,趁着他们注意力都在北边的时候,加紧搜集证据。
朝中上下均知此次北边的粮饷大部分是楚家出的,也都知道楚令渊与容王似是私交甚好,没想到还有这诸多牵扯。
一时间,大家把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到元晦身上。
容王此时还带着面具,这是他近两年来惯常的装扮,脸上那道狰狞的疤既是伤痕也是战败的耻辱。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元晦微勾起嘴角,缓缓抬手摘掉脸上的面具。
诸位大臣倒吸一口凉气,此前暗中有传言称容王脸上的伤见好,众人没有亲眼所见,如今一看果然一点痕迹也找不出来,那脸俊美如故,被一袭亲王服衬着越发光彩摄人。
“儿臣有话要说,”他拱手对仁敬帝说,“乌伽在北边虎视眈眈大梁多年,一年前儿臣便发觉朝中有人与乌伽勾结,顺势暗访,这才发现□□这条线。另,儿臣奏请为一年多前战死玉凉的将士们追封,当时儿臣作战计划遭人泄露,被数倍于己的敌人围困,将士死战,这才换回儿臣的一条命。”
元晦说得克制,众人却从他平静的叙述中闻到了血的味道。
当年战败在前元晦失踪在后,群臣只顾着寻找元晦的踪迹,根本顾不上去查背后的真相,待元晦归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战败之过元晦不想背也不行。
这一年多来,杨家衰落,大家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容王刚才那番话说的是谁。
杨慎硬扛着大家打量目光,沉沉开口:“上林苑隶属户部管辖,钱大人就没什么要说的?”
钱邕此时早已委顿在地,双目发直,听见杨慎叫自己,他勉力打起Jing神,哆哆嗦嗦道:“臣……臣罪该万死……”
他将所有罪责一肩揽下,把杨慎等人摘得干干净净。
仁敬帝扫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低头回避。可见他们并非不知道区区钱邕哪有胆子里通外敌,但仁敬帝也清楚,强行把杨家按倒,在场的诸世家未必能同意。
“儿臣监国不利,自请守皇陵三年。”元熠突然开口,杨慎皱眉,他们事先没有商量过此事。
“殿下三思。”杨慎拱手劝道,目光满是警告。
元熠避开他的目光,缓声道:“表哥……随行吧。”
杨慎倒退一大步,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元熠,良久,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大梁,终究姓元。”
仁敬帝趁热打铁,“朕准了。”
太子自请守皇陵,这太子位自然是保不住的,仁敬帝干脆收了诏命,未等下朝便将人送了出去。
顺着钱邕这条线,上到户部下到造币、盐道各方发落了数百人,该治罪的都治了,一个没落,是大梁开国以来牵扯最广的案子。
散朝,元晦走在最前头。
巍峨的大殿门外是一片明晃晃的阳光,他停下,不顾背后众臣疑惑的目光,眯着眼瞧了半晌,后微微一笑,提脚踩进了光里。
回去的路上,他又穿过那条红墙青瓦的宫道。两道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