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倏地停顿住举着杯盏的手,将那即将贴近唇边的酒盅又放回了石台子上,不解的眼神望向女子。
卓玉儿继续说道:“我从小就特别可怜身体上有残疾的人,每每看到缺胳膊少腿或是聋了瞎了的人,便会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悯,有时候会徒然生出些感叹,若那是我,干脆就不活了。”
严浔似是已完全感受到眼前之人说话时那熟悉的语气,面容中欣喜闪过的同时,流露出满满的不赞同:“菲菲,身残志坚者比比皆是,为何会有此一说?”
果然是酒后话多,从一开始就没怎么说话的女子,此刻竟饶有兴致地打开了话匣子。
“卓玉儿活着的骄傲就是她在修习中的天份和勤勉。殿下,你觉得是吗?”女子说到自己,像是在谈论另外一个人一样。
严浔捕捉到她脸上稍纵即逝的遗憾之色:“所以,因为你是凡身,就不想再做回卓玉儿是吗?”
女子沉默着,像是在思考着要如何回答。
“玉儿,你是喜欢我的对吗?你若是就此离开,将我至于何地?你真的舍得吗?”男人的语声中带着些幽怨。
看到他一脸的失望神色,卓玉儿的心像一根刚弹出箭的弓弦,剧烈但又幅度轻微地颤动着。
“玉儿,不要离开我好吗?你就算是为了我才回来的。难道不行吗?”
无论曾经在心里花费了多少口舌反复地说服自己,千万不要在这个男人面前心软,然而此刻,只这样一句话,卓玉儿就动摇了。
男人水样的眸光中泛出浓浓的期许,那期许似是拧成了一根丝线,牵动着女子摇摆不定的心扉,只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神成了压垮心中欲意负隅顽抗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投降了。
“全线溃败”之后,她冲男人点了头。
男人凝望着女子的眸中似有chao色洇出,他无声地靠近,炽热的吻将女子淹没,她欣然地回应。
爱意,纠缠。
有那么一瞬间,卓玉儿感到自己是天底下意志最不坚定的女子,同时也羞愧地感到她是最自私的女子,但却是最幸福的女子。
一阵微风吹过,头顶上的白云似是轻轻移了位,远处绵延的山坡上,青黄交接的草木在风动下变幻着颜色,似一幅着色的山水画,唇齿相依的一双璧人是画中浓墨重彩的点睛之笔。
***
卓玉儿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变成了个力大无穷的女英雄,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上天入地,劈山填海,无所不能。
最后,她从无尽的海底深渊登顶上了雪峰之巅,雪山上的阳光异常耀眼,闭上眼睛后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当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一缕阳光不偏不倚地从窗棂缝隙中投射了过来。
她赶紧侧头躲开那道光线,努力地适应着居室内的光亮,发现自己原来是躺在一间居室的床榻上。
刚才的那一切原来是梦!
卓玉儿从床榻上撑坐了起来,感到浑身上下隐隐的酸痛,连着骨头缝里都会冒出丝丝缕缕的痛意,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用仙力暴击后,刚刚恢复了元气。
身子刚刚坐稳,床棂细微的晃动带动了床头上悬挂着的一个小银铃,那银铃发出清脆悦耳但并不太响亮的叮当声。
接着居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道姑打扮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发髻梳得很齐整,一身浅灰色的道袍。
小道姑看见卓玉儿醒了,面露欣喜之色:“骆小姐,你总算是醒了。”
卓玉儿一脸的迷糊状,似乎是还没有想起她为何会在此处的前因后果,正神思游离中,忽听那小道姑继续说道:“小道名唤萍儿,小姐昏睡这两日,道长让萍儿在此处照拂。”
卓玉儿听她这样说,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萍儿,你是说我已经昏睡了两日?”
“是的,小姐在这里昏睡了近两日了。”
卓玉儿点了下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那殿下呢?殿下在哪里?”
“回骆小姐,二皇子殿下已经回仙居山去了。”
“什么?他已经不在祁阳山了?是有什么急事要赶回去吗?”
“小道也不是十分清楚,小姐等道长来了可以向他询问。”
卓玉儿点了下头,昏睡了两日,醒来后严浔竟不在身边,她心里有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对了,小姐,你要喝点水吗?”
女子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确实感觉有些口渴,于是冲萍儿点了下头。
萍儿将八仙桌上的一个空碗斟满水,递到卓玉儿面前:“小姐,请用。”
卓玉儿接过水碗,大口地就灌进了肚里。
刚喝完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听说骆小姐醒了,贫道可否探问?”
卓玉儿闻言,急忙回道:“道长,马上就来。”
回完话,赶紧起身下了床,将萍儿递过来的外衫穿戴好,便走出了居室。
居室的外间,一位白胡子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