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瓒三岁的时候,蹲在树荫里看蚂蚁拖一条青虫,边看边掉眼泪。谢翃走过去问她在哭声么,她指着蚂蚁和挣扎的青虫,“爹爹,我想帮大青虫,可我又怕蚂蚁饿死,我想帮蚂蚁,又怕大青虫没了命,怎么办?”
三岁的孩子能够把话说囫囵就不错了,居然还在想一个两全之策。谢翃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知道自己不必再犹豫了。或许世人都觉得,逍遥令主应当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如此才能壮大保存。但谢翃不这么认为,一个没有弱点的人,最容易噬主。
谢家要的就是个良善之人,才能够想出两全之策保住逍遥阁和谢家。
他并不担心谢宝瓒怪他,怪也没有用。如果怪罪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惩罚的话,世上还需要天理做什么呢?
第63章 她好不容易爱上的 转过宫墙……
转过宫墙的拐角,谢宝瓒才感觉到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目光被切断了。她松了一口气,知道从她在皇上面前举荐宋执的那一刻起,她与谢翃之间的那点仅剩的,勉力维持的父女之情就被斩断得干干净净了。
十四年前,如果不是谢翃从邱氏的手中接过她,她会被野兽吃了吗?会在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里被雨水冲走吗?或许会,那样世上就没有她了,可是,尽管如此,她依然无法释怀。
毕竟,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思想意识,兴许有,她也忘得一干二净,那个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许过愿吗?有没有说过,若是有人愿意收留自己,愿肝胆相报呢?
玉芙宫的门口,灵安冲了出来,看到谢宝瓒的一瞬间,她掉头就想跑,谢宝瓒笑着叫住了她,“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来找她的吗?”灵安结结巴巴地道,她丢魂落魄的样子,语无lun次,“宝瓒,你们先聊一会儿,我……”
她话没说完,眼泪就如决堤的水一般涌了出来,把一干下人吓得手足无措。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谢宝瓒用帕子擦了擦她的脸,“是不是娘娘骂你了?我去瞧瞧,你若做错了什么,就好好儿跟娘娘道个歉。”
谢宝瓒的手看似柔弱得紧,保养得如同水葱一般,看着稍微一折就会断,可是握着灵安的手如铁钳一般,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谢宝瓒不让她逃,也没有安慰她,她就知道,很多事不一样了。
谦妃瞥了一眼碗里黑乎乎的ye体,她身边的嬷嬷偏着头看着她,“娘娘,是时候了,该上路了!”
“是他让你做的吗?我若是死了,你们都活不成。还有谢宝瓒,她不想解她体内的情殇蛊了吗?”
嬷嬷笑了一下,“娘娘,您一个人孤身在这宫里,这么多年了,南疆大约被您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奴婢们不能,奴婢听说兄嫂今年又添了个孙子,那里还有奴婢父母的棺椁悬在那山崖中,若是被一把火烧了,来日奴婢去哪里找他们的魂魄?”
“你们都有人惦记,谁惦记过我呢?”谦妃泪流满面,她想一把推翻了这药碗,可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来了,“是他辜负我的,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娘娘,谁没有做错过什么事呢?您说大巫师辜负了您,大巫师又辜负了您什么?若没有大巫师,您兴许已经折在了先王后的手里。”
“他对我那么好,我一直以为他心里是有我的。结果不是。他是为了保护那个小贱人。这么多年,我一看到灵安我这里就痛,我就悔,南疆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活该,活该啊!”
谦妃大笑起来,灵安被谢宝瓒押着站在寝殿的门口,她全身都在发颤,不知道发生过了什么,但也听明白,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母妃说的看到她心里就痛,是什么意思?灵安的脸一片煞白,她求助地看向谢宝瓒,她眼中的哀求令谢宝瓒不由自主地手就松了。
灵安如同一只被猫松了爪子,放她一条生路的老鼠,她转身就朝外跑去,裙摆被脚踩住,一不小心就扑到了地面。
谦妃扭头就看到了,大吃一惊,灵安扭回头,母女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连接,一同连接的似乎还有她们的心。这么多年,灵安千方百计地想讨母妃开心,而谦妃正如她自己所说,灵安代表的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往,还有她摆脱不了的耻辱。
“耻辱”二字,如同一把剜刀,时时刻刻在剜她的心。她不愿意看到灵安,但此时,一线灵光进驻了她的灵台,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用她所有的耻辱凝结的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她唯一最亲近的人了。
“孩子,你过来!”谦妃笑着朝灵安伸出手。
灵安迟疑了一下,她也看到了那只药碗,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地爬了过去,抱住谦妃的腿哭道,“母妃,你不要死!”
那药碗被嬷嬷坚定地移开了,无论灵安如何挥舞,都碰不到那药碗分毫。灵安除了抱着谦妃的腿哭,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她以为,是谦妃自己想不开。
“郡主,你终于来了?我估摸着你不来,嬷嬷也不会催着我喝。”
灵安猛地抬起头来,看看谦妃,又看看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