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一顺着手指看了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嗐,这个点了。”
他看了看贺灵章,忽然走到他面前去两手撑住膝盖躬下身子来,轻声笑道:“我背你回去吧,屋里有些瓜果、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去做饭。”
贺灵章嗤了一声:“谁要你背?”
岑一微微侧过脸来,他一头披散的灰发垂落下去,这一侧目,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轮廓棱角分明,但此时稍稍眯起,却柔和温润好似情意绵绵:“不要勉强,影响骨位,到老了落下许多毛病。”
贺灵章莫名其妙耳朵一红,暗自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忸怩半天,终是不情不愿地伏在了岑一背上。他从小长到今天二十年,只被三个人背过,除了父亲母亲便是闻之贤,父亲的肩背宽厚有力,宛如敦实的高山顶天立地;母亲的肩背瘦窄圆润,像脉脉温泉春风旭日;闻之贤只在自己玩累了、喝醉了走不动回家的路时背自己,每时他都无力感知这肩背的温度和力量,只是永远安心。
但岑一和这三个比起来都不一样,他的肩背宽阔却又很瘦、蝴蝶骨明显地突出来,又不像母亲那样温暖圆润,而是劲瘦结实、薄薄的肌rou柔韧覆盖了一层、力量都潜伏在骨髓之中,贺灵章两手环于岑一胸前,静静伏在他的的背上,前心贴着后心,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宛如擂鼓一般怦然狂跳了起来。
岑一虽然感受到身后鼓动的心跳,却对悄然萌芽的少年心事一无所知,只是心里暗笑这孩子竟然如此害羞,稳稳地将青年背到主屋中,这间屋子只有一桌一凳,左右各通一间厢房,其余则只摆放了一些橱柜杂物,显得简单洁净。他把贺灵章安置在唯一的凳子上,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已经洗净的桃子放在桌上:“这是山里的野桃,挺甜的,你吃一个垫一下肚子,待会儿吃饭。”
贺灵章把剑放在一边伸手捏了捏那个桃子,大概是放了两三天,已经有点软了,轻轻一捏就陷下去一个小坑,他皱了皱眉头,一时忘了在生人面前要收敛一些,也忘了行走在外时的朴素随性,居然孩子气地嫌弃道:“已经软了,有没有脆的?”
岑一有点好笑,转身去柜子里找连着枝的,挨个捏了一遍,最后挑出一个还很脆的,又抓了一把小小的果干放到贺灵章手心里让他先吃,自己出去洗桃子了。
贺灵章看看他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笑,原来这才是绝世无双?
岑一进来把shi漉漉的桃子擦干放在桌上,没有多做停留便出门去外面的伙房张罗做饭了。谷底的地质不适合种植蔬菜,藤瓜类倒是可以以山为架肆意生长,山上野菜也颇是丰盛,有限的土地里只种了些白菜油菜,河中可捕鱼虾山中可猎的野物则更多,油盐酱醋稻米面粉以及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应季时鲜,不出百里便有村落,故而纵然一人独居,倒也自在方便。
不论做什么菜,米饭总是要先焖的。前些日子杀了一头野猪,腌制风干之后吃了一段时间,正好还剩一只小腿,大块的rou先切了放在旁边,连着筋的骨头剁成大块合着白菜炖汤,正值夏末,河边野生的茭白熟了一波,留着根切了几棵剥去叶衣切成细条,和刚才备好的rou块下锅翻炒。沿河疯长的龙须菜摘一把随便凉拌就成。按说两个人这些菜也该够了,然而岑一停了手看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得有个新鲜的rou食,这厢把已经炒好的菜盖好搁在甑子上保温,便又挽起裤腿下河捉了一条鱼。
贺灵章早就吃完了那一小把干果,正百无聊赖地啃着桃子,闻到阵阵扑鼻的饭菜香气直往鼻缝里窜,心里按捺不住想要开饭,却又透过大门看到岑一利落地叉了一条鱼,正蹲在河边开膛破肚收拾内脏,没多久便兴高采烈拎着鱼走到一边,看不清动作,却复又听得菜刀剁在案板上嗙嗙嗙的声响,很快便又飘出浓烈的葱姜爆炒的辛香气息,与鱼rou的鲜美味道一起喷发而出,贺灵章越发觉得自己口中明明甜蜜多汁的桃子味同嚼蜡起来。
“怎么在啃桃核?”岑一捧着饭甑走进房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情形,不禁有些好笑走上前放下饭甑,拿下那颗已经干干净净的桃核丢在桌边,又把剑拿去挂起,这才转身折回把叠在饭甑上的蒸鱼放了下来。
贺灵章一扯嘴角,不禁对自己的幼稚行为也有些无语起来。
“先吃鱼,这种鱼没有小刺,对伤口愈合也有好处。”岑一布好了碗筷,接连把茭白炒rou、凉拌龙须菜也端上桌来,“还有个汤在炖,你先吃吧,我去看眼。”
贺灵章果然没有客气,立刻自己动手先盛了慢慢一碗饭。鱼rou细嫩鲜美、茭白爽脆柔韧、腌rou瘦而不柴、连龙须菜也很是爽口,这几道菜口味都不浓厚,但是胜在食材新鲜,只是简单调味就十分美味,贺灵章没费劲就已经吃完了一碗饭。
“诶,别吃的这么急!”岑一端着汤进来,见他已经准备再盛第二碗,急忙伸手拦住,“你一段时间没吃饭了,吃得太急对肠胃不好,喝碗汤缓一缓。”
这锅蹄花白菜汤炖得已经雪白,虽然用的是腌制猪蹄,但是不知怎么、居然炖得筋糯rou烂,用白菜包着一块连着筋的rou送入口中,筋rou入口即化绵密口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