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岫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鲜艳的红色从长珏的身上溢出,耳边一片轰鸣,什么东西都听不清楚。
他甚至不知道身边的影卫是怎么飞快地处理了残局,自己又是用多嘶哑的声音大吼传太医。
他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握着长珏的手,抖得比怀中人还厉害。
“主人…”长珏轻轻收拢手指,对着他笑。
“属下的字迹、被人模仿了,柳思源已死…咳、但禁军内部仍需排查…”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阿珏…等你恢复,帮孤一起查好不好?”赵岫声音发抖,紧紧握住长珏的手,却拦不住他的体温一点点下降。
长珏看着他,笑得愈发苍白,却也愈发温柔。
“主人恕罪,属下陪不了您了…”
他偏头咳出口血,染红了赵岫的衣角。
“主人别难过,属下不配的…属下、咳咳…属下早已生出妄念,心悦于您……不值得您难过…”
说出来吧,最后一次了。
这是最合适的时间。他亲口说出自己的妄念,让主人看见他不堪的内心,这样主人就不会因为他而难过,而他……也再不必担心因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而被主人厌弃。
他是主人的影卫,从生到死,一直都是。
这是他的归途,也是他的救赎。
脸上不知滴上了什么,滚烫又冰凉。是什么?他辨不清了。正如他已经看不清主人的表情,听不清主人的声音了。
多好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可以不必看清主人的厌恶,可以不必听清主人的斥责,可以假装主人还是如以往一样信任他,包容他。
这大概是来自上天…最大的恩赐。
十二、
心悦于他……
赵岫从来未曾想到过,他会从阿珏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更不曾想到,在得知的那一刻……便是他永远失去的那一刻。
若教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可如今,他的相思意,还能付与谁呢?
……
明德初年十二月,皇宫大火,幸帝后皆安。太后年迈,受惊而崩。将军救驾,薨于宫中。帝厚葬之,追封“忠义”。
真相在众口中淹没,只有虞澈深夜跟在赵岫身边,亲眼看着赵岫提前遣散了宫人,又亲手用一把火点燃了慈宁宫和明德殿,将罪魁祸首和过往的一切一同烧了个干净。
赵岫久久站在大火前,眼神近乎凉薄,过了许久,不明所以的虞澈听到赵岫轻轻说:“虞澈,孤现在……和你一样了。”
虞澈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错愕地看向他。
可赵岫不看她,只静静看着冲天火光,无力又孤独。
过了半晌,赵岫微微偏头,略带着歉意道:“抱歉,合葬陵的位置恐怕不能留给你了。”
“是…”虞澈很快消化了这件事,应了下来。
她懂的。心口被剜上一刀的感觉。
从此万物皆失三分色彩,风花雪月再不相干。
而记忆中的那个人…也只能埋藏于内心的最深处,不忍提起,不敢触碰,不可言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