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他疲惫地接起,应道。热气熏久了,连声音都软下来,讲话好似蒙着一层水汽。
“小随,睡了?”
“没,洗澡。你有事吗?”他问。
“没,没有。”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就你过生日。小随,祝你生日快乐。”
他竟然记得?顾随擦头发的动作停住,心中霎时翻腾如海,无波无澜的面容裂开一条缝隙。他捏紧浴巾一角,低头客气道:“谢谢……”
“不用谢。”
“你一个人吗?”沈周又问:“不是,我是说有没有人……和你一起?”
“没有……”顾随淡道,拿浴巾盖住半边脸。他有点慌,也有点怕,怕自作多情,怕胡思乱想。
沈周同样心情复杂。
怎么不说话?该死,想说的明明那么多,为何开不了口?
沈周啊,你倒是问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吗?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一人在外习不习惯?这些年有没有想过自己一丁半点?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有没有……爱上什么人?
怎么变成这样?沈周叹口气,眉头蹙起来,不是第一回 了,前几次也是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的顾随口风紧的很,半句多余的没有。
无论自己怎么挖怎么撬都是无功而返,得到的全是不疼不痒的屁话。现在的他们真的就是陌生人,不谈前路,不问过往。
半晌没动静,顾随只得先出声:“还有事?”
“啊有有有。”好似生怕他撂电话,沈周一叠声应道。
“小随,你还记得吗?四年前,宿舍楼下,你和我说……”
“沈周!”顾随猛一抬头,“你别说这个,我不想听。”
明明得到的是拒绝,沈周却心chao澎湃。三个月,八次通话,你从未叫过我,今天终于喊了。
“你听我说,小随……”
“我不听!你闭嘴!”顾随神经质地重复着,声音宛如碎裂的玻璃,刺耳又尖锐。
他手指痉挛地揪住浴巾,激动间有水珠滚过眼角,仿佛在落泪。
察觉对方的不对劲,沈周心跳都慢了半拍。他小心道:“小随,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和你道歉。”
“是我不对。对不起,当时我不该那么说你。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骂你,不该不理你,更不该让你走……”
迟来的歉意没有令他产生太多动容,顾随冷着脸,涩声应了个「嗯」。
有什么用?他闭上眼,睫毛轻颤,心间一片酸楚,沈周,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顾随的冷言冷语让沈周很沮丧,后者一瞬间拿不准该怎么办,再度沉默下来。
“就这样吧。”顾随作势要收线,沈周却拦道:“小随,和我说说吧?你这些年……”
“不了,没什么可说的。”顾随打断他。
“别,顾……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和你说说我,好不好?”
他故作轻松道:“你不知道我最近可烦了,实验室有个人成天盯着我,不是一块儿吃饭,就是一块儿自习,还要一起出去。
天,我根本不想动,上次数据不好,搞得最近老熬夜,头都要炸了,哪有闲功夫出去玩。”
“她还动不动问我问题,我这两年一直做建模分析,同她的项目半点关系没有,哪里答得出来。
专业问不出,她就老拿些基本的烦我,什么冲管、减压蒸馏……一天到晚胡搅蛮缠,比你当初还厉害……”
什么?顾随听得心烦意乱,一开始还控制不住地为他揪心,现下却火冒三丈起来,胸口好像煨了个小火炉,高温水蒸气噗噗直朝上顶。
他忍无可忍地打断道:“沈周,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干嘛和我说这些?你什么意思?
啊,什么意思!是不是还觉得不够?你Yin阳怪气地挤兑谁?
嘲讽谁?你故意的吗?我告诉你,你说的这些我一丁点儿都不想知道!
我他妈就不懂了这些破事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非要告诉我!”
“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沈周!”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顾随气道:“以后别再打电话!”
“小随!”沈周顿觉失言,“你听我说完!”
说完?还要说完?顾随气极反笑,骂道:“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
“有!有!顾随,你让我说完,你让我说完,上次我就想说,你让我说完。”
听筒那端呼哧呼哧直喘,顾随气得不轻,半天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惜字如金道:“说……”
“小随……”沈周提起一口气,低声道:“我很想你。”
“我一直很想你,想你过得好不好,想你开不开心。”
“我不是有意提她的,顾随。”他着急忙慌、语无lun次地解释道:“我就是觉得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