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很少生病导致这次病情格外严重,秦修的体温起起伏伏,几天里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等到稍许清醒些,他才意识到自己被关进了一间陌生的房间,宋令欢每天会送一些食物进来,除此以外的所有时间,他都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没有时间概念,孤独,黑暗,恐惧,秦修很快就崩溃了。
玻璃杯、椅子、枕头、被子……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被他砸得到处都是,但这除了让碎片划伤了他的脚掌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最开始他藏起一片玻璃碎片,试图在宋令欢进门时刺伤他,然而之前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瘦弱少年单凭一只手就制住了他的动作,脚一勾朝着膝弯一踹,秦修就懵逼地被掼到了地上,右手臂折起紧贴后背,脸颊紧紧贴在冰凉的地砖上,硌得颧骨钝痛。他挣扎着抬头拧身,却不知是生病体虚还是歹徒的高超技巧,愣是没扑腾起来,一袋牛nai面包被丢在视线不远处,然后颈侧突然针扎般的疼了一下。
——嗯,确实是被针扎了。
昏睡过去的前一秒,秦修扯扯嘴角,如是想到。
介于对敌人的疏忽大意,休整装乖了几天后,秦修发起了第二次反抗行动。临近送饭时间,他举着条卸下来的椅子腿贴在门边的墙上,等待偷袭的时机。但是闷棍没有成功,反倒是他的胃被痛击,当场倒地。
大概是在惩罚他的反抗,宋令欢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秦修开始无法入睡,焦虑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撕扯头发,啃咬指甲。直到开始自言自语后,他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发疯似得用肩膀撞门,结果太黑没看清磕伤了脑袋,前额肿起了一个犄角大包一跳跳地痛。
愤怒消失地如此之快,蜻蜓点水的余波平息后是深邃水面下的寂静,秦修在无人的黑暗中放声大哭,破破烂烂的被子为他搭建出最后的庇护所,阻隔绝望。
闷热濡shi了他的鬓角,氧气无法支持他继续哭嚎,逐渐和他的意识一起变得稀薄。在试图把自己闷死之前,他恍惚感受到熟悉的重量压到他身上,一双温凉的手钻进了被子胡乱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又摸索着捏了下他的耳朵。
庇护所轰然倒塌,秦修一把掀开被子,蓬勃的热气四散而出,和他一起抱住了眼前的人。肌肤相触让他无可避免地感受到满足,对方身上的味道甚至悲哀地让他感到心安。
“我要杀了你!”秦修紧紧抱着黑发少年,带着哭腔说道。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温顺地纵容他绞紧纠缠,手掌一下下轻拍背部,逐渐和心脏跳动的频率同步。
秦修埋脸把眼泪鼻涕都擦到另一人衣服上,思考了几秒是继续无效反抗和保持现状
——哭累了,鼻子塞了,脑袋也痛,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
累了,毁灭吧。
秦修吸了吸鼻子,搂着少年窄细的腰,像只体型过大的考拉抱着一棵营养不良的小树,丝毫没有自觉地完全放松,将体重施加其上。视线右下角,少年的发尾下露出一颗痣,让他想起不久前期末考时,水笔不小心戳在手上留下的墨迹。他耷拉着眼看了一小会儿,口鼻埋在对方T恤的棉质布料里闷闷呼吸,肥皂的香气带着许久不曾见到的阳光进入体内,唤醒了睡意,快要加班猝死的大脑兴高采烈地宣布辞职。
仿佛只过了一个呼吸间,他就睡熟了。
…
……
他梦见了小时候爷爷nainai家的小天台,晾衣绳上挂着刚洗好的碎花床单,被风吹着鼓起一个半透明的大包,阳光懒洋洋地洒在他身上,空气里是柔软的皂香。
楼下有孩子在弄堂里追逐打闹,扎着羊角小辫的女童高举着父亲新买的泡泡枪,叮铃铛铛地音乐中,无数绚烂的泡泡飘上天空。
梦境一向没有逻辑可言,一个泡泡从秦修眼前划过,转眼间他就从天台上的孩童来到了高一第一次春游时的大巴上。他抱着书包坐在最后一排,周围是同学们兴奋热闹的叽叽喳喳声,所有人都在说话,但他却无法听清任何词句。
发动机响起,秦修肩膀撞上了玻璃,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树木飞快划过,大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缆车,林青檀和他坐在一边,嘴唇张张合合在说着什么。摇摇晃晃几分钟后停在了平台上。他被林青檀拉下了车,几队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和他们擦肩而过,秦修突然有所察觉地回头。
轨道对面站着一个模糊身影,与一切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
梦境骤然无声,秦修踉跄着往前几步,想要看清他的脸,最后却又不知所措地停在原地。
滴——
隔在两人中间的缆车缓缓启动,不怎么干净的玻璃掠过那张苍白Yin郁的脸,晕成一片白雾,灰色的Yin影如帘幕闭合,红色铁皮装饰的车厢成为最后离场的演员,秦修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对面。
空空如也。
…………
瘦了不少的男生抱膝蜷缩在房门边,头靠着墙壁定定看着门缝处那一线微弱的光,神色倦怠又麻木。
从那个诡异梦境惊醒后过了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