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前几日刚入秋,这天儿是愈发冷起来了。
赵府里尤还静着。那父子二位都惯常早起的,今儿却不知怎地都睡迟了。
赵霖身边伺候的李嬷嬷在那二位房外搓着手候着,瞥到一旁冻得不住呵气的几个小丫头,瞅了眼灰蒙的天,便叫她们都先去隔壁屋里暖暖。
到底是赵霖先迷糊地转醒。
绛紫色的床帐厚重,将外头本就灰暗的晨色更挡去不少,直让床里头瞧着还如同中夜。
屋里炭火怕是熄了,赵霖觉出些寒意来,不由扯紧被子,心想今晚要换床被褥了。
他身旁那位还在梦中,都三十好几的人了,睡得比他还多。赵霖一边埋怨,一边又惦着他爹一身的腱子rou,一年到头不变的热乎暖洋,顺势便缩进他爹怀里,埋在他胸前欲再赖赖床。
赵灼闻到他儿子那味儿,人还未清醒,手上却是自动自觉地将他儿子搂得死紧。赵霖不舒服地哼了几声,推了他肩几下,他爹动也不带动的。
赵霖不由微仰起头,欲瞧他爹模样,却不想脸颊蹭到他爹下颌,被他新冒的青茬刺得生疼。
他缩回脑袋,气闷地揉了揉脸,一腿搭到他爹腰间,将他爹生生摇醒,“起来了,赵灼。”
赵灼眼都未睁,只将唇瓣轻轻贴在他额上,不似要有动作。
可忽地却想起他孩子一早是要去听人讲文章的,不由扯开点帐子,眯眼往外头窗户瞧了眼。
他有些不情愿开口,却仍慢慢问了:“要不要叫人进来收拾?去先生那儿要迟了。”
昨晚哭了那许久,赵霖双眼犹还涩痛呢,现下哪里有读书的想法。于是只翻过身去,闷闷应说他今日不想去。
两人隔了些距离,之间的软被便微微地往下塌去。不多会儿,赵灼就贴了过去,一时又不知要说什么,只是照常将赵霖身子搂在了胸前。
他也觉出今日冷了些许,怕赵霖冻着,将被子扯得更高,直遮过赵霖下巴尖去方罢。
赵霖不耐地将手从被中抽出,只将被子压在腋下。
“……不想去便说不去。”爹爹又不逼你读书。
后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他刚瞧赵霖两眼红胀,显是昨夜哭出来的,不由又道:“起身罢,叫人给你拿热帕子敷敷眼。”
赵霖这才应声。
李嬷嬷进去,叫人换了炭盆进来,先给赵霖穿衣洗漱。赵灼不用什么人伺候,早早弄好坐在一旁瞧着他们动作,忽地被李嬷嬷瞪了一眼。
赵灼这才想起来,嬷嬷前几日让他同赵霖讲分床的事。赵霖自己那屋早收拾布置好了,只一直都瞒着他。
啧。
赵灼低头喝茶,只当没看到。
这李嬷嬷原是跟着赵灼母亲的,赵灼还喝过她几年nai。他母亲走得早,李嬷嬷到底资历高,后来有了赵霖,便也让她来照顾。
她对这父子二人同床之事早有不满,只家里小公子瞧着脾性好,内里却是个倔的,就同他爹年轻时一模一样。
分床这事儿嬷嬷早提了的,但大抵自己年纪大了,极受不得赵霖委屈难受的模样,可更别提他那没用的爹了。一点忙帮不上不说,只净顾着哄人了的。家里家外直像有两幅面孔。
小孩儿嘛,让他一人睡几天,到底也就慢慢惯了的。只他爹总说不急,现如今这人都多大了,十几年如一日的东西可还怎么去改?
要是老爷子老夫人还在,怎会容得赵灼这样?做人爹爹哪是这样做的?只可惜那两位都去得太早,到底也没人拘着他。
李嬷嬷愈发对赵灼不满起来,想得自己在赵府里多少还有几分薄面,不由板正了身子,抿了抿唇,一面替赵霖系腰带,一面道:“夜间可觉出冷没有?隔壁那屋布好被褥了,少爷今晚就过去睡罢。”
赵霖有些不解:“换床被褥不就好了,怎还多得来换屋呢?”
喝茶那位受着嬷嬷的眼神指示,放下瓷杯,到底不愿去唱黑脸,只敷衍配合:“那屋新,又暖。”
“那你呢?”
“他这年纪的人了,哪用得着别人管。”嬷嬷忙应声,又扭头叫人端早膳过来。
赵灼含糊地点头附和。
“没人管他,他就又把那些腌臜女人带到床上了!”赵霖怒冲冲的,显是又想起从前的事了。
他爹皱着眉,到底还是摆出了点为人父的模样,“这说的什么话,读书读到哪去了?平日里先生就教……”
“你做错事,还不让说!”赵霖两手紧握,气得发抖,鼻间早酸了。
“这算哪门子的错!”赵灼一拍桌,也气不过,他是从未觉得自己有错的。
“你就是错了!就是错了!”
嬷嬷一时插不上话,又觉此番是她家小少爷没理,正经人家孩子哪有胆去管自己父亲床上的事。
子不教,父之过。说来说去,还是赵灼的错。这么些年就赵霖一个孩子,到底也有他教子不严之故。
想虽是这般想,却仍也心疼赵灼这十几年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