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位的那一天是个Yin沉的天气,顾家的新长老和萧家的旧长老都聚集在这处郊外的老宅。
整座老宅都被笼罩在沉沉的Yin翳下,空中漂浮着难言的血腥味。
顾黎戈从门后绕过来,浑身都沾染上鲜血,西服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额发散落下来,他微微抬起头,漆黑的瞳孔从杂乱的发间看过来,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不紧不慢的扫过在场所有人。
被他扫过的人都猛打了个哆嗦。
像迎面泼来一桶冰水,从头凉到了脚,后背惊起来了一身冷汗。
软底皮鞋踩在厚重的绒毯上,无声的寂静,渐渐从绒毯上踩到了木地板上,轻微而有规律的敲击声渐渐近了。
一只沾满血腥的手猝不及防搭上一人肩膀,那人瞬间被吓了狠狠一哆嗦,腿肚子打颤,鼻翼尽是浓浓的血腥味。这味道险些让他呕出来,可更令他害怕的,还是手主人。
“——都来了啊。”他轻声道,在寂静的大厅内,回响在所有人耳侧,似某种乐声,经久不绝。
被他按住肩膀的人开始冒虚汗,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
他松开手,在那昂贵的西装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他顺着右侧一步步的走,每经过一个椅子,都会轻轻敲一下椅背,似顽皮的孩童,一直敲到第二把椅子。
随后,他脚步不停,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刚刚处理了几个杂碎,来迟了点,诸位可是等着急了。”
全场寂静,没有人吭声。
片刻后,才有个中年男人道:“那是家主的位……”
顾黎戈的眼神投向他,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某种奇异的错觉生出来,在座的都是纯天然无害的小绵羊,只有他是剧毒的猛兽。天性让不堪一击的猎物对狩猎者臣服。
被他盯住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淬毒的刀尖一般,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那笑意若是冰冷的。
好像什么人拉开了他的衣领,将一块冰扔了进去,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
浓烈的血腥味笼罩了大厅,四下矗立的佣人好似都突然间失去了味觉,面不改色的站着,更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对面前这一幕无动于衷。
良久,才有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轻叹了声,“您未免做的太绝,传出去也不好服众。”
他用上了敬称。
这番话透露出一个消息,从现在开始,顾黎戈就是顾家的新任家主,这首位,他自然坐得。
佣人捧着小盆上前来,顾黎戈把手浸进去,一盆清澈的水很快变得浑浊暗沉,不详的红色刺痛众人的瞳孔。
当事人却只不紧不慢的拿帕子擦了擦指骨修长的手,对此漫不经心:“不是留了两个活口吗?还是说,在你们眼里,顾枕和那个废物已经死了。”
先前说话的长老噤声。在场众人心里都冒出一个疑问,顾枕的确是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这会儿正在某个纸醉金迷的地花天酒地。
可……另一个,那样的活着,也能算是活着吗?
但他们没有提出异议。
不能、不敢,也因为心虚。
毕竟这个孩子,当年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他们这群老东西比谁都清楚。
“至于死了的那些,他们都是出意外死的,与我何干?”顾黎戈道,声音仍然不急不缓,声线低沉优雅,如同在念一本老旧的诗集,悦耳动听:“你们不是最擅长把这些事处理成意外吗?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大厅,没人再敢出声,皆噤若寒蝉的坐着。
那是顾黎戈成为顾家家主的日子。
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二哥的祭日,是他大哥瘫痪的日子。而前一天,正是他母亲的祭日。
顾黎戈原本想早一天,就在祭日当天,让她亲眼看看,她的儿子,最终还是活成了她希望的样子。
可他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所以他往后挪了一天。
会议散场后,顾黎戈站在玻璃窗前,他凝望着高远辽阔的天空,漆黑瞳孔中的Yin霾是阳光也无法驱散的。
半晌,他勾起唇角。那笑容是怀念的,也是温馨的。
那只小猫如果知道,肯定要骂他。
可惜,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年少艰难困苦的萧熙拥有他的珍宝,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如今重权在手的顾黎戈却一无所有。
他弄丢了他的珍宝。
——兴许不久后,他就能遇见一只小猫,活蹦乱跳的蹦出来,告诉他:我回来啦。
又兴许,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他的小猫。
他沉睡在那片湖泊中,安稳、宁静、祥和、美丽。他不该去打扰他的珍宝,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该去打扰他。
就让他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他不会沾染上半点脏污,这些腌臜事啊、脏东西啊,他一点都不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