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两侧的树枝上,还零星挂着许多八卦铜镜,皎白的月华在铜镜间穿梭回转,甚是迷乱。
“这里面竟然有路,树上挂这么多镜子做什么用。”柳含霜见到这些有关Yin阳八卦的,吓得紧紧躲在何晓呈背后。
“铜镜与水潭相互辉映,形成树丛的虚影,让人以为此处无路可走,传说此阵有引龙聚气之效,故此称之汇龙阵。”何浅陌回头,见曲槐心一人独自走在最后面,虽面上状似淡定,张紧的肩膀却骗不了人。
“过来。”
曲槐心见她朝自己招手,心里虽有些别扭,但还是乖乖走上去。
潭水旁温度低,没想到她身边凉意更甚。
何浅陌的手不知何时悄悄钻进他掌心,从五指的缝隙中牢牢扣住他的手指,他一惊,连忙向身后两人看去。
曲槐心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难为情。
可那两个居然一脸见怪不怪,倒显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可她……不是怕蛇的吗?到此处来竟没有一丝异样。
踢着脚下半人高的茂草,曲槐心没有放开手。
也许抓着自己她也没那么怕了。
“六殿下懂得还挺多。”
“皇妹,看不出你如此博学,还以为……”五皇女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国字脸上挂着亮晶晶的眸子。
曲槐心顺着她修长的手臂,借着月色仔细端详起身边这个女子,只觉得她与当初那个纨绔子弟不太一样。
不久,他们来到原先那棵枯树旁,参天的枝桠没有树叶为伴,挡住玉盘般的桂轮,是说不出的诡异。
地上的香料罐没被收走,赤环蛇的尸体也仍被牢牢钉在树干上,已经被晒得有些蔫巴。
何浅陌嘴角抽搐了两下,自觉站到最远的方位。
柳含霜爱做吃食,对气味也格外敏感,他直接拿起一罐凑到眼前:“里面已经空了。”
“执望草灰。”何浅陌捻起仅剩的几粒碎屑,“确实是吸引蛇的良方。”
“那日他们摆上这些蛇就全跟来了,可最后又不完全追随罐子的方向,倒是直奔我而来。”曲槐心疑惑道。
“这枯树有古怪。”何晓呈用鞋尖踢了踢树根处的土,这里的颜色与别处似乎有区别。
说着,她直接用手扒开一层,却触碰到个硬物。
“一起挖。”
四人八只手,不一会儿就扒开一个不小的坑,柳含霜直接拎着白色那根一把拽了出来:“什么鬼东西。”
硬物呈球状,白色骨头纵横交织,两个大黑窟窿醒目,牙骨清晰分明。
“啊——啊!”他扯着大嗓门拼了命地拔高,“人头!”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几丈远。
“不只一个啊。”何晓呈满手是泥,但越扒越心惊,里头数着约莫有七八个头骨,还有许多其他碎骨,未黏连任何血rou,应当是死了许久了。
“那日听那名质子说要以我来供养神灵,应当是友斐的某种仪式。”曲槐心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有些发怵,不由后退两步,靠在何浅陌身侧,“这些人应当是被喂了蛇。”
“此蛇有剧毒,能污染人血,死后被埋在此处,怪不得这么多年的老树也枯了。”何浅陌皱眉。
“看来那质子在此地多年,恶事没少做,怪不得老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怕是遭了报应。”
“不知二皇姐是否知情。”五皇女平日虽憨厚,在大事上却能拎得清,若二皇女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大州岂不前景堪忧。
他们合计一番,便将人骨全部挖出,四散摆在树旁,退回去时也将树枝上挂的八卦镜全部取下,更是用剑将水潭边一圈新树全部砍断,这样外面的人一眼便能看见去路,方便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天一亮,何浅陌便故意将猎场内有死人之事透露给行宫里的宫人,偌大的地界,消息不胫而走,果然就有胆大的带头闯入猎场,找到枯树,看到骷髅头,对外又描述得绘声绘色。
消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上头耳朵里,女帝连夜召见质子,彻夜未放人回来。
主殿内发生了什么无人能闻。
众人只记得以往女帝前来玉凉城避暑总要待上两三月,可这次却只匆匆驻足,就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
更为奇怪的是,这次竟将友斐国的质子一同带了走。
整个秋季,大州京城都似被笼罩在一层黑云下,就连平日热闹的万华街都消停了不少。
世人皆不清楚女帝此次前去玉凉宫发生了何事,只看见回来时少了一位侧君和几名侍人,据说六皇女府上一名叫柳含霜的妾室也因病而亡。
还有,朝堂怕是要变天了。
直到腊月二十五那日,在严刑拷打与逼问下,友斐质子终于承认与三皇女何几硕相互勾结,意图谋权篡位,并为封口残忍杀害数十人的事实。
女帝当即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友斐,过了年关初五,质子被处死,三皇女府众人皆被流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