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目光在许嘉乐身上扫视了一下,最后的叮嘱显得有点意味深长。
可是即使不用医生说,从看到靳楚短信的那一刻起,到一路上的奔波,再到和靳楚说话、坐在南逸的床边。
每时每秒,许嘉乐其实都没有放过自己。
昨天半夜,南逸因为哮喘喘不上来气的时候,南逸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
也是他喝得烂醉,在和付小羽激烈地Phonesex之后,安然地想着“明天一定要赶去越南”入睡的时候。
什么样的父亲会干这样的事?
这个念头,就像是虚空中劈下来的一把利剑,冰冷地洞穿了他的身体。
医生走了之后不一会儿,小南逸就醒了过来。
“Daddy!”他睁眼的时候,一看到许嘉乐就忍不住开心地叫出了声,可是却因为胸口还有些不舒服,这一声Daddy虽然音调很高,可是却带着虚弱的气声。
“爸爸在这里。”许嘉乐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俯身抱住南逸小小的身躯:“爸爸在这里,南逸,爸爸的宝贝……爸爸来晚了,爸爸来晚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到后面几乎已经听不清了。
“Daddy,我昨晚喘得好厉害哦。”
小南逸环着许嘉乐的脖颈,小声说:“怎么都吸不到气……就像是、像是用很细的吸管在喝可乐一样。”
小朋友用幼稚的形容描述着哮喘发病时的感觉,可却更让许嘉乐感到后怕——
那是吸不到空气的恐怖感觉啊。
小南逸似乎感觉到了许嘉乐身上痛苦的情绪,用小手摸了摸许嘉乐刺刺的下巴:“Daddy,你长胡子了,扎手。”
小家伙又摸了几下许嘉乐的胡茬,这时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往外面巴望了一眼:“Aiden呢?”
“Aiden在外面,他喝杯咖啡就进来。”
“Daddy,”南逸忽然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和Aiden吵架了?”
“南逸……”许嘉乐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们都不告诉我,可是你们现在真的好少一起陪我哦,Aiden又看起来总是不开心。”
小家伙还很虚弱,说了一句稍微长一点的句子,呼吸就急促起来。
他不得不垂下头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才重新用细长的小眼睛认真地望着许嘉乐,怯怯地小声说:“Daddy,你不要和Aiden吵架了。你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陪我,好不好?”
“……”
许嘉乐的心都快碎了。
没有一个父亲,能忍心在这个时刻,对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小宝贝说“不好”。
“好。”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的手很凉,整个人就像是一条被抹上了盐的鱼。
过于强烈的、近乎像是来自生理上的痛感,甚至让他有种可以逃避的归处,他在痛苦中脱水,让整个大脑都停止了运作。
小南逸又睡了过去,而许嘉乐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他和靳楚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回去拿充电器,回来就把靳楚替回去补一觉。
再次走过医院那条长长的走廊的时候,许嘉乐忽然感觉有种悚然的感觉,来的时候他便曾觉得熟悉——
这条走廊像是他梦里那个通往火车站台的,幽暗的地下通道。
回到家的时候,许嘉乐连凑过来的夏安都顾不上,匆匆地在卧室里翻找到了充电器,正在想要去厕所的时候,却忽然发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了。
“等下。”洗手间里传来了付小羽有些急促的声音:“许嘉乐,你、你稍等一下。”
……
付小羽其实是在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到的。
他大概不到九点就抵达了B市,因为时间还早,所以一路上回来得很快。
到家的那一瞬间,他就看到了停在车道上那辆拉风显眼的黑色宾利。
他当然知道许嘉乐会给他准备礼物——
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的贵重,贵重到他甚至有点紧张。
他围着宾利转了几圈,然后才喜悦地冲进了他和许嘉乐的家里。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许嘉乐并不在家。
卧室里有些凌乱,被子半拖到了地上,电脑也打开着,像是许嘉乐刚刚出去了不久的样子。
付小羽巡视了一圈,看到床头柜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烟盒,便想,许嘉乐应该是跑出去买烟了吧。
他给许嘉乐发了条微信:“我到家了,你快回来!”
然后又忍不住走到窗边望着那辆宾利看了半天——
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他喜欢这辆车,也喜欢是许嘉乐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这个事实。
或许是因为坐飞机使他酒劲一直没过去,也或许是因为昨晚的美好感觉延续到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