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常常把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门上窗户的窗沿上,进了家之后又去配了好几把钥匙。他并不是个粗心的人,可是这一次他觉得好暖,他无可抑制地想念陆熠孜,在家里煎熬了很久,他想要见她。等到五点整,他等不及了,做了饭放进保温桶里去她工作的地方找她。此时已近饭点,校门外全都是卖饭菜的小商小贩,彭影提着保温桶进了保安室,问年轻的保安,“你好,请问陆熠孜老师在哪个班?”
“她教两个班的数学。”保安朝着一栋楼指了指,“在南和楼三楼,576班和577班,你去看看吧。”
“谢谢。”
他提着保温桶往南和楼走,在三楼楼梯左手侧他看见了她。她正在讲三角函数的复习题,板书做了一大堆,滔滔不绝。他站在门口往教室里看她,她很显然也看见他了,朝着他微笑,有几个开小差的学生也看到他了,纷纷望向窗外,看门外站着的Yin柔男人。
他朝着她扬了扬手,随后转身进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几个老师,看他进来,都很惊讶,问他找谁,他说他等陆熠孜,问到了她是哪个办公桌,在她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看见她的教案本,里面都记满了,字迹工整,却带着男人才有的粗狂,桌子上都是学生的作业,每一本改得都很仔细,甚至细致到记录了每一个题目出错的频率是百分之几。
下课铃响了。学校的下课铃六点一刻准时打响,七点整开始晚自习。学生们都走出了教室,陆熠孜进了办公室,还带来了两个学生。彭影主动让开了位置,看着陆熠孜事无巨细地布置好所有,等着学生也离开了办公室,同办公室的另两个老师朝着她邀约,“陆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欸?行啊!”
陆熠孜下意识去拿碗,又被彭影一把抓住手,他朝着她微笑,“不用去了,我给你带了饭来。”
“小陆。你开小灶啊。”
同办公室的同事都在嘿嘿取笑,随后走出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陆熠孜看着他,笑了,“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涌出的冲动。
“找我干嘛啊,我还没下班呢。头疼。”
她捂住额角,宿醉带来的疼痛还在蔓延,彭影很自然地靠近她,双手轻柔按压着她发木的额角,“怎么样?头疼是感冒了吗?”
“没,昨晚上喝醉了,宿醉而已。”
她闭上眼睛,似是很享受这样的按摩。彭影闻到她身上的淡烟草味道,细细观察她的右手,发现满是粗糙的老茧,和已经褪不去的粉笔印迹,指缝里都被染上了很深的颜色。彭影听见她满足地叹息,摇头晃脑着道,“真舒服。”
“宿醉难受的话,为什么不请假?”
“学生高三了,请假会落下课。请假比较麻烦,我觉得我扛得住,今天晚自习的时候还得给他们讲点习题,练习一下。”
陆熠孜抓住他的手,眼睛里透着疲倦,彭影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她没有推开他。
“吃饭吧。”他淡淡地说。
陆熠孜打开保温桶,里面装着丰盛的饭菜。滇西的食物以酸辣着称,多蘸水。陆熠孜吃不惯,又不会做饭,煮得一锅好泡面。彭影和她一样来自湘楚,口味很近,他做了炸豆腐炒猪脑rou,青椒放得多,油油的,很香;汤是莲藕炖排骨,其实都是彭影自己爱吃的,他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但看见她眼睛发亮,也就知道她是真喜欢。
“你吃饭了吗?”她问。
“还没呢,做好了就马上带过来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他拿过陆熠孜的饭盒,倒了一半米饭进去,递给她,“你吃。”
陆熠孜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炸豆腐,一口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油花,一边吃还一边夸,“真香,你自己做的吗?”
“自己做的。”
“做得很好吃。我想起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外面有一家卖盖浇饭的店,做得最好吃的就是炸豆腐炒猪脑rou,还便宜,特好吃,我那时候最喜欢在那里吃晚饭。”
陆熠孜满足地砸吧着嘴,彭影听她这样一说,也想起了那家店。那家店的店老板是很和善的夫妻,老板娘管买食材,老板管煮饭炒菜,他们还有个儿子,当时正在高中旁边的大学里读大二。时间一晃已经十几年过去,他也已经三十好几了。
“也不知道那家店还开没开,我已经七年没有回邵州了。也已经有七年没有吃过家乡味道的饭菜了。”
陆熠孜嘴里嚼着一块猪脑rou,看样子是想起了某些事情。彭影也没有跟她说,那家店的老板前几年急性胰腺炎发作,死了,店没开了,取而代之的另一家卖回民粉面的店。邵州的粉很好吃,一泼红油浇上粉,盖上各种臊子,味道非凡,每一家有每一家的味道,各有特色。可惜自从离开家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吃邵州的粉了。邵州变了很多,记忆里的东西都不见了,物是人非,更让人难过。
“有机会,一起回去看看吧。”
她吃得很快,已经快饮尽了莲藕排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