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冉若是知道弘历此时的想法,非得囧得头顶冒出三道黑线来不可。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屋内静了许久,弘历突然说道:“额娘,听说皇玛法新赐了阿玛座园子,儿子想去转转。”
明冉被他语气里的悲凉吓得心头一跳,没来由地慌张起来,“弘历,你怎么了,你跟额娘说说呀,这儿没外人,我对天发誓,若将今日所见所闻透露出半分,天打五雷...”
“额娘!”弘历打断道,“不必如此,我本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若不是怕连累阿玛额娘,弘历就是现在死了也比日后眼看着大厦倾颓的强。”
明冉皱眉看他,什么叫死过一次?不等明冉再问,弘历径自说道:“我确实是弘历,可却不是您的儿子,朕,年号乾隆,庙号高宗。额娘、不、孝敬宪皇后,您明白了吗?”
明冉闭了闭眼,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已布满泪痕,她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要一查到底,为什么不等人通传后再进来,她宁可从来不知道这些。
“我不是你说的什么皇后。”明冉抬手抹了脸上的泪水,“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也许未来我的确会是皇后,却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皇后,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我不是你见过的那个四福晋。”
弘历沉yin片刻,点点头问道:“也对我记得先四福晋是没有妹妹的。那额娘又是从哪来呢?”
他绷着小脸,面上一派严肃,眼里闪着探究的光,明冉看着眼前与自己记忆力判若两人的孩童,苦笑着摇摇头,“你若叫不惯额娘就算了,我原姓张,名字没变都叫明冉...”
“你是汉女?费扬古这是欺君!”弘历再次警惕起来。
“额...那倒也不能这么说,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我确实是费扬古的女儿,至于为什么在你以前的记忆里先福晋没有妹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一世?”弘历问道。
“对,就是上辈子,”明冉已经懒得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了,干脆破罐破摔坦白道:“大概是三百多年后吧。”
弘历沉默良久,几次张口又都重归无言,最终长出一口气后,轻声询问道:“三百年啊...那三百年后的大清是什么样的?”
明冉很想告诉他,那时候已经没大清了,我们叫共和国,你们家故宫已经变旅游景点了,只要体力够好,学生票二十块钱就能转三圈。
不过弘历大约不会高兴听到这些,但她也不能现编一部近代史出来啊,没等明冉纠结完,弘历先开口了:“不必说了,朝代更替自古有之,秦皇灭六国之能都保不了自家江山绵延,早有前例、不足为憾...”
他嘴上说着不足为憾,面上的表情却凄苦无比,明冉疼了他这么长时间,心态一时还有点转不过来,自然地摸了摸他还没剃发、毛茸茸的小脑袋。
等弘历抬眼看过来时,才尴尬地收回了手,干笑了两声,其实要久久地瞒着一个秘密是很折磨人心的一件事,所以当秘密被撞破后,除了惊慌还会隐隐觉得放松。
这一点不管对曾经的乾隆皇帝还是新时代女大学生都是适用的,更何况在暴露自己秘密的同时获悉一个对方的秘密,这种筹码对等的感觉,极大地削弱了双方的不安。
气氛逐渐放松下来,明冉试探地问道:“你现在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弘历乖顺地躬了躬身:“额娘,您是四福晋,我是您名下的阿哥,出了这个门,我会把今天的事儿都忘了,只记着您是嫡母,更是今生待我有养育之恩的额娘。”
明冉看着他骤然乖顺的脸庞一阵无语,心道这孩子Yin一阵阳一阵的,真不知是当皇上的都有这毛病还是家学渊源随了他阿玛,总之这对父子没一个是她招惹的起的。
想到这儿,明冉烦的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点点头又跟他串了串词,确保旁人问起今日之事,二人都能遮掩过去。
幸得弘历如今年纪小,二人这般屏退众人独处也引不了口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明冉踏出房门,正午的阳光洒在脸上,强光带来短暂的晕眩,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分外不真实,悠悠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轻声叮嘱门外守着的太监:“待会给小主子端碗安神汤进去,以后阿哥的房间要守牢了,都警醒点,要是有什么苍蝇在阿哥这儿探头探脑,不必客气,直接堵上嘴捆上送到我那儿去。”
她刻意提高了些声音,威吓院中众人,相比起姬妾纷争不断的其他大家,他们家人口简单,也没有特别得宠的妾室能在阿哥的院落安插探子,至于外头那几位不消停的爷,明冉相信以胤禛的手段,都不用自己费心他早就把那些不干净的爪子剁了。
那唯独需要防备的就是胤禛了,明冉轻叹一声,心里却并没有多忐忑,今日弘历的一席话,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虽不能十分肯定,但她直觉自己没有猜错。
以往她皆以为胤禛对局势的算无遗漏,对人心的了如指掌是天赋异禀,但凡人哪有不犯错的,朝堂诡谲唯独他一步都没踏错过,难怪弘历会觉得是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