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九柔轻咬贝齿,问他:“你与车Yin明明是两个国家的人, 只是因为当年一起打过一场仗,就能将彼此当兄弟看待吗?”
“哪有那么简单。”纪少瑜摇头, 他低头与时九柔视线相交, “你有亲兄弟吗?”
“没有。”时九柔前世与今生都没有亲兄弟。
“我只有容安一个妹妹。车Yin和我自幼都活在权力的夹缝中。我与我父亲的亲缘很淡,而车Yin虽然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但他的父母终生都不能生活在一起, 他幼年流离失所,我呢,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因而惺惺相惜起来。”
纪少瑜眸色浅淡,与她寻了一处角落的桌子坐下,施了隔音术。
“我和车Yin相识在荒纪之山上,那是一场恶战,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血魔是荒纪之山上最难敌的妖魔,它们一直从古战场存活到现在,那时候我只有第四境界,我们熬过了最难的一场战役,被迫逼入悬崖之下休息。
我们中的主力是车Yin,他受了伤。在悬崖之下的军中,居然有人忽然暴起对着车Yin射了一箭,我替他挡了,挡了之后才知道那支箭是特制的,尖锐无比,且上面被涂了专克龙族的药,药本身无毒,但入体与龙血混合会致命。”
时九柔惊异,手颤了颤,追问道:“你那时怎么想的,就替他挡了?”
纪少瑜笑得浅淡,“因为我们是战友啊。血魔已经很难挡了,内部起了龃龉,难道最后还能活着出去吗。其实那一瞬间,我没想那么多,身子比念头更快。”
“伤在哪里了?”
纪少瑜指了指左肩斜下几寸。
时九柔比划一下,发现离心口很近,心疼道:“你不怕死吗?”
纪少瑜跟她对视,心中一暖,不忍逗她:“纪氏血脉并不容易死。你放心。”
时九柔:“那也不行,万一呢。车Yin也不能预料到普普通通一支箭,竟然能要他命。”
“柔柔。”
“嗯?”
“你在关心我呀?”
时九柔重重拍他的手,嗔道:“正经点啊!”
纪少瑜见好就收,容安小孩子性子,小鎏氏假模假样,皇帝只关心他配不配是一名储君,可能除了舟崖以外,只有时九柔会真情实感地站在他的一方想。
“后来呢?他们为什么要杀车Yin?”
“ 放冷箭的人是对龙族怀有极端恶意的一些高玄旧贵族安插进来的。车Yin是高玄公主和北海龙王的儿子,他们难以容忍车Yin的存在,于是不惜在这么危险的人魔战争中刺杀车Yin。呵,仿佛承认车Yin这个半龙人是北海皇族的一员甚至比五万高玄士兵的安危更加重要!”纪少瑜难得露出怒容。
时九柔伸出灵气小爪子,捏成豆奴儿的猫爪形状,以柔软的rou垫去摸摸纪少瑜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他。
“我明白了。其实这是人心博弈,对吗?”时九柔幽幽叹了口气,“幸运的是你和车Yin都是好人,如果你们两个人有谁像凌渡海一样,或是哪一方利欲熏心,就不会这样了。”
“你说的不错。我不挡那一箭,车Yin会死。我挡了,如果车Yin想顺水推舟杀了我也不是很难。我们毕竟站在对立面上,谁动了不该动的念头,对方都会死得悄无声息,很难说对对方的国家没有好处。”
时九柔眨眨眼,用灵气小猫爪去戳戳纪少瑜的耳朵。
“嘿嘿,你看什么因种什么果,你种的都是好的因果。”
她没有告诉纪少瑜,在书中的世界里,纪少瑜的下场多么惨烈,现在这一步不能说发展得很好,但至少纪少瑜还完好无损地在眼前,还有逆风翻盘的希望。
纪少瑜抓住时九柔的灵气小猫爪,笑了起来,“柔柔你几岁了?”
“那殿下——你几岁了?”
“你怎么又开始叫我殿下了。我已经不是太子了。”
“那我叫你什么?瑜公子?”
“少瑜?倒是都可以。”
时九柔猛烈摇头,“不成,你读读你这名字,少瑜,烧鱼?”
纪少瑜脸一红,将她的灵气猫爪握在手心,嗫嚅半晌,“我有个不用的小名,无人知道。”
那是在他亡母留下的遗物上发现的,原来他曾被唤作:“小玉”
纪少瑜半天不能出口这个名字,太女气了,恐为她耻笑。
时九柔被他掉在半空不上不下,心里痒得出奇,挣脱出猫爪子逼问他:“是什么是什么!”
纪少瑜:“没有,不说了。”
“别呀!”时九柔用猫爪子挠他,还没挠到呢,只差一点点,就被纪少瑜反过来控制住手。
见纪少瑜前倾身子,时九柔吓得险些惊呼出口,“纪少瑜!弄痛我了。”
纪少瑜松开手,见时九柔鼓起嘴,很不甘心的样子,用手攥拳抵在唇下,“咳咳,你不准笑。”
时九柔保证:“我不笑!”
纪少瑜用手沾水在桌子上写,“瑜者,美玉也。少瑜,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