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顺着惯性, 随即沉沉合上。
“朝哪里跑!”
温漱觥回头看紧锁眉头因过度失血而昏迷的纪少瑜, 又侧目问身边的时九柔, 要她拿主意。
时九柔撤了龙鳞面/具易容的效果, 以鱼鳞铠甲的装扮进入战时警戒状态。
风中的时九柔一头长发被素色鲛绡简单地缠绕扎起,发尾随风飘逸, 侧脸洁白晶莹, 美得炫目,在大逃亡的背景下更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时九柔心里不如面上镇定, 只是她人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下习惯绷住表情。
她个路痴哪里晓得怎么跑,离开了水有时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尤其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时九柔凉凉看温漱觥一眼。
温漱觥眨巴眨巴眼睛看她一眼。
短暂而漫长的世纪对视后, 时九柔伸手朝前一指。
“走那!”
“好嘞!”温漱觥拍拍马身,又贴了张符护马,以免路还没逃得太远, 马却跑死了。
温家善符箓术,是以温漱觥有极多品质难得的好符,放在黑市上或可值千金,逃命时不要钱似地大把大把用,真是不论何时都彰显他纨绔子弟的气质。
时九柔打开灵气小管回望背后帝京城门,见追击的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城防营蓝衣军,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感谢百年和平盛世,感谢帝京政务冗杂,以至于军士懈怠、上传下达时效性极差,一时半会调不来Jing兵强将追他们。等帝京反应过来,他们都跑出好远了。
时九柔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马车里面,纪少瑜躺着的边上。
还挺险的刚才……
时九柔其实非常不善于魅惑之术,倒不是她自己不擅长,而是原主在鲛族晶宫时贪玩懈怠,没有好好修炼幻术,特别是这门魅惑之术,连她姐姐琅瑶的一半都不如。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时九柔就发现自己恢复起来尤其快,吸食潜龙灵气也易如反掌,可见天赋根基,只可惜原主二公主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副天资绝佳的身体,只修到第四境界。
往后余生茫茫,苍流大地人妖混行,三国鼎立,虽大势稳定但局部的战争一直不曾停歇,时九柔流浪的岁月还长,第四境界实在是不足以自保。
她穿书而来的时候满心咸鱼,但经历过这么一遭,身边又躺着这么大一颗定时炸弹,咸鱼也得被迫翻身修炼,不然就变成烤鱼一只了。
纪·定时炸弹本人·少瑜被颠得慢慢醒过来,他张开双眼的那一刹那正看见身边时九柔沉默地发着呆,两颊鼓来鼓去的,很是可爱。
他弯弯嘴角笑了起来,浑身上下的伤口被牵连扯动,阵阵痛感传来,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时九柔的身上。
他没什么在乎的东西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但,还好她没有抛弃他。
他的生母大鎏氏早早身亡丧命,父亲皇帝自负傲慢从不将子嗣看在眼里,养母小鎏氏虚伪恶毒,他的童年就在如此冰冷冷漠的环境中长大。
纪少瑜从出生就是皇族与世家大族鎏氏政治联姻的产品,一个完美符合储君身份的人选,没有谁给过他选择,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在鸾凤阁滔天大火前,在与禁军纠缠厮杀间,纪少瑜甚至想过他的命就交代在今天也无憾了,他不欠皇帝给他一条命,他不欠太子背负的期望了。
为那些人活着,他做够了!
那道在月色下美如天上仙的金粉鱼鳞甲衣的身影霍然出现,那一刻纪少瑜甚至觉得她就是他的光,是他的太阳。
时九柔感知到身边的动静,低头去看纪少瑜,一句“你醒了”还没说出口,手已然被他握住。
不轻不重地被握住,仿佛重一些怕伤到她,而轻一些又怕她抽离。
心好像被狗尾草戳了一下。
“谢谢你,救了我。”纪少瑜口舌干燥,声音微哑,滚动着喉结,艰难地、轻轻地说了一句。
时九柔歪了歪头,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是谁了呀?”
纪少瑜:“嗯……是那条灵鱼对么。”
时九柔身上的鱼鳞软甲美得耀眼,她穿上这件甲衣,他还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原来你真的是鲛人,车Yin骗了我,老国师也未说实话。”纪少瑜苦笑一声,“老国师说对了一句,破局之处真在东南,果真是你。只可惜他也没算到凌渡海这个变数。”
时九柔任由他握住自己的一只手,以另一只手去掩住他的唇,摇了摇头,笑容甜美璀然。
“别想了,都过去了。我也要谢谢你当时救了我,又被我蹭去了好些灵气……嘿!你瞧,其实是你的好心救了你。”
她的笑容感染到了纪少瑜,纪少瑜喃喃道:“还好有你。”
“唔。”时九柔咬了咬唇,不知该怎么面对纪少瑜外露的情感。
若说要承下这份感情,时九柔其实没有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