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吹寒便没有他那么客气了,笑了笑:“依我看,阿翁不该待在这镇上,做个藉藉无名之辈。”
张翁拭了拭头上汗珠,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扯开了去,于是也讷讷地不敢接话。
沐吹寒续道:“阿翁如此会编故事,不妨去做个说书人,正好也用不着腿脚。以您舌灿莲花的话术,名满天下指日可待呀。”
张翁知道已经败露,发出几声浑浊的咳嗽,拄着他的木杖哑声道:“二位仙君明鉴,不是我要刻意欺瞒,实在是我见不得阿芷和这来路不明的狐妖在一起啊。”
他佝偻着腰背:“阿芷那么听话,一定是妖Jing迷了她的心,才让她生出逃婚的心思。二位仙君不要相信这狐妖的话啊。”
沐吹寒正要说话,却听得他背后一道女声抢了先。
阿芷的嗓子很细,又劳累过度,更显娇弱,语气却无比坚定:“父亲,我没有被迷惑,我是真的想和他过一辈子。”
“阿芷!”张翁面露厉色:“你身为女子,怎能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
阿芷对父亲的敬怕已刻在骨子里,被训得又缩了缩身子。
但她很快又重新挺直腰板:“父亲,与其被你逼迫着嫁人,我宁愿和他浪迹天涯。求父亲成全!”
“你,你!”张翁气得胸口闷滞:“你糊涂啊!他是妖啊……”
叶听江开口:“妖修得道,亦可升仙。人妖未必殊途,只看善恶而已。”
妖修在修仙界过得异常艰难,人族修士众多,对妖修天然隔阂,往往下手毫不容情。是以现在的妖修要么隐姓埋名,要不就加入魔域,与正道为敌。
这只赤狐显然是前者,解开了误会,叶听江对他并无成见。
张翁道:“仙君,这妖对小女花言巧语,又当街劫人,还不能算是为恶么?”
沐吹寒笑道:“敢问阿翁,狐妖抢亲,可曾伤人?”
张翁沉默了。沐吹寒便看向那几个老老实实缩着的仆妇,其中一个害怕地摇摇头:“那倒是不曾……”
沐吹寒点头,又对张翁道:“你还说他对阿芷姑娘花言巧语,那我姑且算他确实为恶吧。”
阿芷听得呆愣,下意识便为情人辩白:“没有,我是愿意的……”
沐吹寒不答,自顾自道:“这妖狐花言巧语为恶,那阿翁对我师父胡言乱语欺瞒哄骗,岂不是恶上加恶?”
他殷切地看向叶听江,一副要进谗言的模样:“师父,不如一并解决了吧!”
叶听江无奈地看着小弟子,他单知道扶烟挺会讲话,却不知道他能凭一张嘴把整个局面玩得团团转。
赤狐却莫名叫唤了一声,音调辗转曲折,把阿芷吓了一跳,忙低头查看他的伤口。
小悠劝慰地看着少女:“别担心,他没事。”
他只是刚才听出了这两位的师徒关系,在为自己的平平无奇感到羞耻罢了。
张翁忙躬身道:“仙君您可别跟老汉开玩笑了……”
“也行。”沐吹寒于是换了话头:“那不开玩笑,你请之前的修士用的是镇上人一同凑的灵石吧?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吧?”
“你随意编排狐妖恶行,对其他人危言耸听。”沐吹寒替那些不敢出户的姑娘感到委屈:“如今镇上人人自危,被你害得冷清至此,这总不是我开玩笑了罢?”
沐吹寒说话带着三分笑意,但确实让张翁无可辩驳。
他不敢对沐吹寒出言不逊,只好骂亲生女儿:“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赔钱货!”
阿芷踏出一步,终于离开了叶听江的庇护,直视她的父亲:“父亲生我养我,阿芷铭记于心。但父亲敢说,答应与那修士结亲,不是因为看中了他们家的聘礼和门第吗?父亲真正在意的并非我与妖相恋,而是传出去颜面扫地家门无光吧!”
张翁印象中女儿从来乖顺听话,乍听到这样的悖逆之言,一时气血上涌,眼白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阿芷一看也心惊了,又有些懊悔失言。
这场闹剧草草收场,最终仆妇抬着张翁,一行人又下山回到张宅。
焦急等待的镇民见他们回来,先看到蓬头垢面的阿芷,已有几分惊讶,待看清阿芷怀里的赤狐,更是恐慌至极。
叶听江将事情对镇民们简短地说了,客栈老板犹自不信:“可是仙君,张家阿翁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沐吹寒侧眼:“那老板只能亲自问他了。”
张翁那么看重名声果然还是有好处的,现在被戳穿了,大家第一反应都还是不信。
沐吹寒竟然从他身上找到了与自己的共同点。
月临仙尊清冷孤高,如果有一天他不慎露馅,或者是缀星在隐清山守着壳子独居太久,爱而生恨,将扶烟这层身份透露出去了,估计修仙界也没人会信吧。
除妖卫道是叶听江的能力范畴内,可这事到了现在,已经变成了纠纷调停,他便没有了处理的心思,反而是沐吹寒每天都在镇上十分活跃,热衷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