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再次出发。许斗在前面拉车,叶百合跟在车后面帮忙推车。
二十分钟后,俩人到达玉米地。
不知道谁高声喊:“送水的来了~”
这话如同掉入油锅里的清水,炸得玉米地躁动不已。
人们钻出玉米地,或三三俩俩,或成群结伴,或呼朋唤友,热闹极了。
叶百合打开盖子,拿过大铁勺,站在水桶边上等人过来打凉茶。
许斗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田埂上,整个人显得虚弱极了,一副随时原地去世的病危模样。
有妇人和叶百合打招呼:“许斗家的,今儿是什么茶?”
叶百合笑眯眯接过她递过来的饭盒,转动大铁勺往饭盒里边倒两大勺凉茶:“雷公根加干草。”
听到“雷公根”三个字,妇人仿佛已经喝下凉茶似的哭得抿紧嘴唇,五官皱成一团。
“哎哟!雷公根苦呀!”
另一个妇人往前递饭盒,同时接话:“苦口良药。往年抢收总会有人中暑,今年有许斗媳妇给我们送凉茶,全都不怕中暑了。”
叶百合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第一个妇人,反手接过第二个妇人递过来的饭盒。
妇人又说:“我爱喝雷公根水,许斗媳妇给我多舀两勺啊。”
叶百合笑眯眼:“行。”
排队打凉茶的队伍很长,叶百合只能看到头却看不到尾。
队伍一点点往前挪,叶百合反复做三个动作:接饭盒——打凉茶——递饭盒。
忙忙碌碌半个小时后,叶百合打完最后一勺凉茶,倒转水桶将桶里的最后一滴凉茶倒进饭盒:“打完了,没了。”
生产大队的队员们人手一个大饭盒,有人蹲在旁边喝凉茶,被茶水哭得龇牙咧嘴;有人站在田埂上边和旁人聊天边喝凉茶,喝一口皱一下眉头,这是被茶水苦的;有人和家人坐在一起,围成一圈,在中间摆上前年做的米饼和番薯干,喝一口凉茶咬一口米饼,或者喝一口凉茶咬一口番薯干,用其他味道冲淡嘴里的苦味。
许家人没有排队打凉茶,这会儿正站在一起说说笑笑,说的是其他人喝凉茶时的表情,笑的是其他人喝凉茶时的丑态。
叶百合拿过盖子合上水桶,从木板车底下拿出瓦煲。瓦煲里边装的也是凉茶,不过叶百合往里边放了小半勺红糖,比其他人喝的凉茶多些甜味。
她三步做两步走向许家人那边。
许妈妈快步两步接过瓦煲,露出心疼的表情:“累坏了吧?”
叶百合擦干脸上的汗水:“不累。”
许妈妈不信,皱起眉头小声说:“下回把凉茶放那里让他们自己打,他们爱打多少打多少。”
她心疼叶百合。
叶百合不觉得辛苦,笑眯眯听许妈妈说完,听完后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笑意盈盈跟上许妈妈。
许三弟站起身,拿过旁边的大海碗整齐摆好。
许妈妈打开瓦煲的盖子,将瓦煲里边的凉茶倒入大海碗,每个大海碗都倒得满满的。
“别站着了,自己拿吧。”
许家人一一上前端凉茶,叶百合环顾四周寻找许斗。
许妈妈拿起两碗凉茶,一碗递给叶百合,一碗自己喝。
叶百合没找到许斗,扭头小声问许妈妈:“许斗哥走了吗?”
许妈妈两口喝完整碗凉茶,扭过头呸一声吐出嘴里的雷公根残渣,头也没抬,甩手指向玉米地:“他在那里。”
叶百合循着许妈妈指的方向看去,看到许斗蜷缩在玉米地里边呼呼大睡。
她收回视线,从左右两个衣兜掏出两包东西:“我做了些番薯饼。”
许四弟欢呼出声,他最爱吃二嫂做的番薯饼了。
叶百合把番薯饼递给许四弟,许四弟嘿嘿笑着去给哥哥弟弟们分东西。
许妈妈向来偏心许斗,扭头就喊:“别都分了,给你二哥留几个。”
闻言,许四弟收回手,急忙递给许大哥的番薯饼拿过来放回纸袋里边,点着里边的番薯饼数:“一个,两个,三个……十六个。”
他拿出两个番薯饼递给许大哥:“咱家有八个人,十六个番薯饼正好一人分两个。”
叶百合这次做的番薯饼很大,每个都有拳头大小。
许妈妈拉起衣角擦嘴角:“我不爱吃番薯饼,你给你二哥留三个。”说到底还是心疼许斗,自己少吃一个,二儿子就能多吃一个。
许爸爸放下大海碗,闻言看向许妈妈,思考片刻说:“还有没有凉茶?”
“有。”
许妈妈上前给许爸爸倒凉茶。
许爸爸端起碗一口气喝完整碗凉茶,伸手摸一把嘴巴说:“我要一个,剩下那个也给你二哥。”
说完这句话,他斜眼看许斗,心想:“二儿子身子骨还是弱了些。多吃粮食才能养好身体,给老二多吃些东西总是没错的。”
许家人均没有意见,接过属于自己那份番薯饼吃起来。